的不是自己的手。
“穗儿,明儿……明儿奶奶去镇里换点盐巴,顺带……”
阿古拉的声音总是很轻,像被风吹得快要散掉,说到一半就会顿住,嘴唇嚅动着,像是有千斤重的话堵在喉咙里。
拾穗儿知道,奶奶后半句想说的是“再去问问镇上的中学,收不收旁听的娃”。
这句话,奶奶在心里揣了三年,几乎每隔一两个月,都会揣着攒了很久的几个硬币,走十几里的戈壁路去镇上。
镇中学的铁门刷着褪了色的绿漆,门卫是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每次看到奶奶,都会不耐烦地挥手:“去去去,别在这儿添乱!我们这儿不收野娃子!”
有时奶奶会凑上去,卑微地把口袋里的硬币递过去,说“我娃爱读书,您行行好……”,
可那些硬币总会被门卫挥到地上,滚进路边的水沟里。
奶奶就蹲在水沟边,用那双布满裂口的手,一点点在泥水里摸硬币,直到手指冻得发紫,才把沾着泥的硬币揣进怀里,慢慢走回家。
她从不在进门时哭。每次从镇上回来,都会先蹲在土墙根下,背对着家门,用粗糙得像砂纸的手掌,狠狠抹几下眼睛——抹得太用力,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像干涸的河床。
直到确认眼睛不红了,才拍拍身上的沙,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屋,从怀里摸出个东西:有时是一小块快要融化的水果糖,糖纸皱巴巴的,是她从镇上供销社门口捡的;有时是一片干净的树叶,说“穗儿你看,这叶子像不像书本?”。
有时什么都没有,就笑着说“明儿奶奶再去问,肯定能成”。
拾穗儿看着奶奶眼角未干的泪痕,心里像被针扎着疼,却从不说破,只是把糖纸叠得整整齐齐,夹在自己的“宝贝”里。
拾穗儿的“宝贝”,是一本没有封皮的高二数学练习册。
那是她在镇中学后面的垃圾堆里翻到的——那天她跟着奶奶去镇上,趁奶奶去问学校的功夫,偷偷跑到垃圾堆旁。
垃圾堆散发着腐臭的气味,苍蝇嗡嗡地叫着,可她像没看见一样,蹲在地上翻了一下午。
终于,在一堆烂菜叶下面,她摸到了这本练习册。纸页上沾着油污、菜汤,还有几个模糊的脚印,可当她翻开第一页,看到上面写着“二次函数”时,心脏“咚咚”地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突然,指尖传来一阵锐痛,她“嘶”地抽回手——一片碎玻璃划开了食指,鲜红的血珠涌了出来。
她慌得不行,不是因为疼,而是怕血滴在练习册上,弄脏那些公式。她赶紧抓了把干沙土,死死按在伤口上,又用沙土轻轻蹭着纸页上沾到的一点血渍,直到血渍变成浅褐色,才松了口气。
回家的路上,她把练习册揣在怀里,紧贴着胸口,像护着一只受伤的小鸟。
回到家,她趁着月光,把练习册一页页揭开,摊在院子里的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