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良秋的这句话委实是说得无心。
却是听者有意。
叶瑾初的眸光晃了晃,终是什么也没说;顾良秋亦是没发现有任何的不对劲,到底是将将收到了份意义非同小可的礼物,心里头欢喜得紧。
生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匆匆与他道了别,便火急火燎地往府里跑。
叶瑾初目送着她跨过台阶,纤细的身子一闪,便消失在了大门后。
凉冬这会儿才敢凑上前来,“爷,那块青玉可是前夫人留给您的唯一信物啊,您就这样赠与了姑娘,难道不心疼?”
他身为自家爷身边伺候的小厮,自然明白那东西有多重要。
叶瑾初连头都没回,“重要的东西在重要的人身上,也没什么好心疼的。”他的身形动了动,终是缓缓转过身,面上的笑容则是淡了淡,“……也算是留给她一份念想。”
凉冬纠着眉头,没理解过来自家爷的话,“不是,小的还是不明白,您与姑娘情投意合的,若是想见上一面也很容易,怎么扯上什么念想不念想的?”
叶瑾初默了默,回他,“现在不明白也无妨,左右过几日你就会全懂了。”
凉冬一听,即刻愁眉苦脸,“啊?还要等几日?”他那八卦之火烧得正旺,被自家爷如此吊着胃口当真是抓耳挠腮的,露了一脸的希冀,“爷,不如您现在就告诉小的如何……”
话还没说完,公子哥忽地截住了话头,“凉冬,你多准备些银票,回头交到柳絮手里头。”
他顿了顿,声音轻了又轻,“请她们务必照顾好她。”
凉冬愣了一愣,随即答应了下来,却是无意识地搓了搓手。听了自家爷的这一番话,他再傻也悟出了点什么来。
他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爷,小的听您的这些话,倒像是在安排姑娘以后的生活……您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问得着实是含蓄,其实他想问的是自家爷到底都在想些什么。眼下就在为姑娘的后半辈子做打算,这不是在告诉他这对有情人十有八九要分开吗?可爷既然会替姑娘想得那么深远,定不是因为变心了。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为何要分开?
凉冬难得如任督二脉被打通了一般,脑袋瓜转得格外的快;胡思乱想之际,身侧的公子哥却简单答道:“打算是有的,不过是以防万一。”
话题明明聊的并不算轻松,公子哥的面上依然是他一贯似笑非笑的神色。
凉冬原本想问得再仔细些的,瞅见自家爷那份神态,也摸不准他眼下的心情是好还是不好,最后,他还是把问题给咽回了肚子里。
主仆二人没再多聊,转身便要回了马车上。
掩入车帘之前,叶瑾初还特意回头来交代了凉冬一句,“给钱的事不能让她知道了。”
后者顿时又苦了一张脸,“这可让小的怎么办为好?柳絮若是收了钱,多半要与姑娘说上一声的。”
立在车头的公子哥慢条斯理地给了他一个眼神,“这就看你如何做了。”
凉冬很忧伤,见自家爷毫不留情地钻进了车厢里,终是憋不住靠在窗边小声说,“爷,您这样做,有没有想过姑娘会伤心?”
一只茶盏很是简单粗暴地从窗口飞了出来,凉冬没个提防的,额头被砸了个正着。他发出了一个吃痛声,而后捂着被伤到的地方利索地跑了。
待得外头咚咚咚的脚步声消失不见,叶瑾初才把目光从晃动的车帘上收了回来。
他回了眸,淡着神色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倒到一半却是没了心思。
他把茶壶放回了小只的桌几上,想着方才凉冬说的那些话。
自然清楚他心里头装着的那个人若是知道他在暗中安排着她的以后,大抵会又生气又伤心。
以前他只是一个人,做事无所顾忌的,成就成,败就败了,跟随着本心,怎么痛快怎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