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的星城闷雷未歇,省政府大楼前台阶的石面还留着昨夜雷阵雨拉出的水痕,早班安保把积水顺着缝隙刮进花池。
电梯门一开,李一凡快步走出,抬腕看了眼表,七点四十。
走廊尽头的灯尚未全亮,办公厅一楼“协同台”
已经有人排队递交材料,柜台后面贴着一排透明文件袋,写着“合签清单”
“授权卡”
“留痕影像”
“复核记录”
。
陈晓峰穿着浅灰衬衫,袖口挽到小臂,正低声叮嘱窗口人员:“先把昨天的反馈卡分颜色,红卡问题优先改,黄卡当日答复,绿卡收口归档。
改进清单十点前贴上墙。”
李一凡径直走到协同台,扫了一眼透明袋里的“授权卡”
样本,卡面印着二维码和三行字:授权范围、授权期限、授权人。
卡背有黑色序列号,边角压印着“可追责”
的红字。
他点了点头:“这张卡,像一把钥匙。
钥匙给出去,必须知道锁心还在你手里。”
陈晓峰应声:“我们给每张卡都打了‘回收条款’,期自动失效,跨范围自动报警。
昨晚把‘免签范围’又缩了一格,需要处长复核的增加了两类。”
“你知道为什么要往回收一点吗?”
李一凡声音压得极低,“不是怕担责,是要告诉所有人——放的是程序权,不是决定权。
放得越准,收得越稳。”
八点整,办公厅党组会前的预备沟通会开始。
组织部的同志把三份“观察期周报”
摆上长桌:邓志远的厚重,外地挂职干部的详尽,陈晓峰的薄薄十页。
赵建国不看封面,直接问:“这周各自做了什么,‘怎么做、做到哪、留下什么’。”
综合处先汇报:“邓志远同志主持的督查组把一批历史积案清单梳理完了,程序规整,时限推进不快不慢。”
外地挂职干部接着汇报:“与两家央企的中层部门建立了沟通窗口,意向交流一轮,回访在排队。”
到陈晓峰,他把投影切到四张图:时长曲线、放行中位数、授权卡回收比例、问题清单兑现率。
数字在屏幕上爬行——124份文件,平均用时39日;海关前置监管点平均放行31分钟,夜航两次提前落位;授权卡出57张,到期回收12张,提前回收4张;大厅反馈卡片贴出48张,当日兑现35张、次日兑现9张、转红2张、转绿2张。
陈晓峰没有讲“理念”
,只把“怎么做、做到哪、留下什么”
按顺序摆出来。
“红卡两张,什么问题?”
赵建国抬眼。
“一个是危化品年审和应急演练证明衔接不上,另一个是跨省设备入境的税目归类争议。”
陈晓峰说,“前一个已经把模板条款改成‘弹性—备案—预警’,先跑演练、同步年审,风险阈值提高一个档;后一个今早八点约了税务和海关合签,我们准备用‘去向明示+信用白名单’的组合解决。”
“你刚才说‘模板条款改了’,谁给你的权?”
有常委挑眉。
“没有越权。”
陈晓峰答,“我们把条款的‘硬口径’移成‘硬阈值’,把‘先审批’改成‘先备案’,再把‘审批’变成‘复核+留痕’。
权不在我们,流程在我们,阈值公开,复核留痕。”
房间里静了几秒,只有空调出风口的嗡嗡声。
赵建国把笔放在桌上,淡淡道:“继续。”
会散时,李一凡没回办公室,直接走一楼。
他习惯先看“地气”
再定“调子”
。
协同台前人群比早上略少,墙上的两块白板换成了四块,上面用油性笔写着“问题—节点—责任—兑现”
,旁边贴着二维码,扫一下能看到昨天的留痕影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