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最难捱之时,萧澈会对着血玉说上许久许久的话,萧澈至今不知道,颜鸢的魂魄实则一直保留在血玉当中。
颜鸢其实每天都在陪伴着萧澈。她看他如何一步步登上皇位,看他如何励精图治夙兴夜寐,看他如何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看他如何夜夜难眠深受余毒摧残。更重要的是,颜鸢死后才知萧澈原来是真的非常爱她。
颜鸢曾在一次夜里,见到萧澈泪湿枕巾,从睡梦中醒来,噩梦惊醒之前还不断呼唤她的名字,声声泣血。
颜鸢在那时最恨,恨毒了从前有眼无珠的自己,怨恨口蜜腹剑的颜莺,怨恨一切让萧澈受苦的人事物。
她想,若是有机会能够重来一次,她一定要坚定不移地走向萧澈,再也不会松开他的手。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今岁的冬季过了。萧澈拥着狐裘的时候心想,自己又捱过了一个严冬。
御书房中的火炉仍然烧得旺盛,是这满皇宫中炭火烧得最暖的地方。萧澈还没撇下陪伴了一整个冬季的狐裘。他变得非常怕冷。从意识到这件事情开始,萧澈的心中似乎钻出了一个小嫩芽,他在静静地等着,待到心中的嫩芽生根开花之时,也该是他去见颜鸢的日子。他如是想着,竟然很是期待。
随着而来的是,萧澈处理政事愈加拼命了。御书房中的灯火常常彻夜长明,与萧澈相伴的是始终燃不尽的银碳和跳跃的烛火,以及厚重又保暖的狐裘。楚腾劝过无数回,最后总是
被萧澈忘我的专注所打败。
萧澈开始很少召见李大夫。等到李大夫再次按照约定的时间把脉之时,他看着冬末春初的萧澈畏寒如此,心也渐渐冷了。在李大夫为萧澈把完脉的时候,李大夫彻底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陛下,您这又是何苦。”李大夫一张苍老的脸忧愁不堪,“草民给您的丸药,您可吃下了?”
萧澈看着满脸愁容的李大夫浅淡一笑,“李大夫,不必如此。朕觉得现下便已很好。”萧澈并没有服下李大夫配制的丸药,他甚至以身体的病痛折磨作为麻痹自己思念与愧疚的良药。他真的,很想,很想,很想颜鸢。
坐拥三千繁华,才知一切皆如梦一场。
如今的他除了生杀予夺的权利之外,就是一个病恹恹的孤家寡人。大臣们在多次劝谏立后纳妃无果后,开始上书劝皇帝过继宗室子。
这正中萧澈下怀。早在大臣们想出此法之前,萧澈便已经暗中派出影卫调查皇家宗室中是否有可用之材。皇天不负苦心人,或者是说天不欲灭亡大康,在日益腐朽的皇族中,竟有一个有经天纬地之才能的少年。萧澈暗中为少年的成长助力良多,他想着,将来等自己驾崩,还可以有人能够支撑起大康的天下,还可以有一个人为颜鸢和自己上一炷香。
大臣们一提出此想法,萧澈很是痛快便答应了。宗室子的选拔也是萧澈一手策划,他一面为大康的天下做好了谋划,一面为少年的登极之路铺垫。萧澈静静等着自己可以安然撒手而去的一天。
“陛下,若是再次请来罗神医,或许还有转机。”李大夫已经江郎才尽,面对冰火毒愈演愈烈的余毒束手无策。只好将自己的希望全数寄托于医术卓然的罗彪永身上。
萧澈倒比李大夫坦然地多,“李大夫,这世间各有各的缘法。当年朕遇到罗神医一次,他救我一命,已是朕的造化。其余之事,不必强求。”
李大夫看诊多年,第一次遇到反劝医者看开的病人。
“陛下,您的龙体不仅与您一人相关,更是事关大康所有百姓。草民身为百姓之一,您对于草民而言,便是极其伟大的君主。草民向神明祈愿,陛下定要长命百岁。”李大夫知道这位表面冷淡的帝王,实则心系天下,是难得一见的贤明君主。于公于私,李大夫都希望萧澈好好活下去。
“天佑我大康,必会有比朕更能干的帝王。”萧澈目光望向远方,淡淡回答李大夫的话。
李大夫本想用大康的将来挽留住萧澈逐渐向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