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萧澈,一眼瞧过去便是身体虚弱之人,高大颀长的身子清瘦了许多,仿佛是高大的架子外套着一层人皮。俊朗的相貌更显得深刻,高挺的鼻梁似要划破薄薄的皮肤冒出来。
如今,都不需臣子们提出疑虑,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按捺不住总在李大夫的身旁打转,想要查探出萧澈的病情究竟如何。李大夫也甚是无奈,所有身边能相劝的人也都依次到萧澈跟前进言了,可萧澈再不复往日善于纳谏的贤君模样,在关于自己身体日渐衰败一事上坚决异常。
楚腾在李大夫跟前急得团团转。
“李大夫,现下可还有什么办法?”楚腾鹰一样锐利的眼神紧紧盯着李大夫,苦恼地求助。李大夫花白的头发掉得严重,他摸着自己日渐减少的胡子叹一口长气,“陛下最主要的问题并非是冰火毒的余毒,更重要的是心病。”
楚腾的目光从愕然转到理解,心病还需心药医。楚腾看着外头明媚的春光,如坠冰窖,他对着李大夫说:“那个能救陛下的人,早就离去了。”
自此,萧澈身边所有的亲信都开始意识到,萧澈的心早在许久之前便死了,只是当时他们都想着伤痛终有一日可以过去。但是此种悲伤在萧澈心中抽根发芽,历经春秋冬夏,已然长成苍天大树,再也无法挽回。
颜以昀进宫来看望萧澈,萧澈见了他一面,两人关起门来在御书房中长谈许久。殿内、殿外所有人都被遣开,除了他们两人,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此次交谈的内容。颜以昀踏出御书房后,楚腾第一时间迎上去,方才微微张开嘴皮,颜以昀却似早已预料到,对着楚腾缓缓摇头,然后徒留一声叹息,扬长而去。
宫中的太妃、太嫔们为了表示对皇帝的关怀,也三不五时地前来御书房,只是能见上萧澈面的,寥寥无几。最后,长公主萧长月实在是拒绝不了自己女儿的再三请求,带在即将出嫁的霍孜涵前来宫中同萧澈见了一面。
霍孜涵见到萧澈的一霎时,晶莹的泪珠就从眼眶中突然滚落。她慌忙着用帕子掩住自己忍不住皱起来的鼻子和嘴唇,调节自己的情绪。
萧澈实在已经消瘦得不成样子了。他光洁的皮肤显得无比苍白,几于铺陈在书桌上的宣纸一个颜色。从前好看而红润的薄唇也发暗发白,像是下一秒便会晕厥。
霍孜涵心心念念多年的人,如今变成了这幅样子,她心痛难挡,收到母亲在旁多次的暗示,强忍着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陛下万安。”长公主母女俩向座上的萧澈行礼。
“姑母和表妹起身罢。”萧澈不咸不淡道。
萧长月安抚地拍一拍自己女儿的手,率先开口道:“陛下,若是宫中的太医们无法医治好您的病症,本宫愿意倾长公主府的人手为陛下寻找神医。”
“姑母不必费心,”萧澈说完几个字,便停下来深深呼吸片刻,方才接上刚才的话:“朕的身体,朕有数。”
“陛下……”萧长月还想劝谏,却被萧澈猛烈的咳嗽声所打断。一片寂静的御书房中,只回响着萧澈久久起伏的咳嗽声,咳着咳着,一口黑血从口中涌出,萧澈驾轻就熟地拿出怀中的锦帕捂在唇边接住吐出的黑血,动作连贯而一气呵成,不难想见,萧澈究竟是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的场景。
“朕,让你们见笑了。”萧澈终于停下咳嗽,喘直气,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来。霍孜涵的眼泪随着这几个字拼命地往外冒。
“陛下表哥,就答应我母亲的请求罢,您这样下去,身体会撑不住的。”霍孜涵眼圈发红,哭过的眼睛水洗一般,眼神酸涩而担忧。
“放心,在阎王收走朕的性命……”萧澈喉头再次涌上一口鲜血,拿过一方新的锦帕接住,再次缓缓说道:“之前,朕都会撑下去的。”
其实这本就是一句于事无补的安慰,甚至根本都称不上是安慰。萧澈的意思已然分明,就沿着既定的发展下去,哪一天他的身体到了极限,一切也都有了收尾。
霍孜涵眉心紧皱,缓缓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