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初听这事本将信将疑,毕竟,老神医之名她早有耳闻,上回娘家人送来的药方子就是他开的,她也指了得力管事天南海北地找人,可半年过去了,还是杳无音讯,她都不抱什么指望了。
不过,长孙办事妥帖,昨儿白日已经将那人查了个底朝天,寥寥数语道来,她那三分的信任也涨到了七八分。
唯一的麻烦就是,那神医似乎不肯帮孙子看病,跟先前那个大胡子李大夫一样古怪。
饶是卫国公府的门楣、金银珠宝、地契铺子都打动不了对方,她也相信,以长孙的能耐总不至于叫个怪老头拿捏住了。
得了老夫人给的免死金牌,程初芍立马打点礼物,带着直奔城南。
虽然老神医不肯收的概率约等于九成九,但她作为求人的一方,总要表示点诚意出来。
宋珩这个病患自然不能缺席,也跟着去了。
这日,两人很有默契地换了一身简朴而不寒碜的衣衫,就连马车也换了一辆不带徽记的,就指望着老头儿昨天没那么心明眼亮,猜出他们的来历。
结果,刚一敲门,气急败坏的吼声就隔着门板远远传来。
“滚滚滚!老子在祖师爷面前发过誓,不给做官的治病,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宋珩看看左右,马上有一道平凡无奇的身影从角落晃出来,低声回话。
“主子,这位先生半夜想爬墙溜走,被我们拦下了。”
宋珩并不惊讶,“就一回?”
那人语气里就多了点笑意:“总共三回。”
程初芍问,“还是昨儿白天那副装扮?”
那人道:“回少夫人的话,三回都不大一样,高矮胖瘦轮了一遍,就差没扮女人了。”
程初芍嘴角抽了抽,又敲了两下门,对着门缝说话:“老先生,我知道您有您的规矩,可我家夫君不是做官的,您治他不算违背誓约,求您行行好,妙手仁心救人吧!”
屋里头的声音默了片刻才嗤道:“你当我傻?不是做官的能坐楠木制的马车?还能养这种身手的手下?告诉你,老子除了做官的不治,满口谎言的小骗子也不治!”
程初芍耐心道:“我真没骗您,他之前确实是做官的,但是因为官儿做得不好,已经被炒了,现在就是个普通闲人。”
十五等人面面相觑,同情地看了眼宋珩。
原来,在大少夫人眼中,他们主子就是个不会做官的闲人啊!
偏偏院子里的老头还不依不饶,“胡说八道!既然没官做了,哪里来的银钱养这么多侍从?莫不是做官时贪墨来的银子?哼,老头最烦那些贪官污吏了!”
宋珩只能自己开口:“老先生,晚辈去职之前是俸禄不多,光靠薪俸确实养不起这么多人,不过是托了家有薄产的福……”
程初芍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我们家祖上还算有点积蓄,可到了我们这一辈也不大成了,还得靠我这个女眷抛头露面开铺子赚钱养家呢。谁让他是个蠢的,连‘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道理也不懂,只会领死俸禄。他要是个心眼活的,哪里能被人撤职赶回家呢?”
这下,宋珩也跟其他人一样木了。
她很入戏地说了几句挣钱艰难的话,又道:“老先生,我们真是诚心求医的,您能不能先把门开开?”
这番说辞似乎打动了对方,说话声也和缓了些,只是依旧嘲讽十足。
“你家侍从能耐那么大,怎么不让他们带你们飞檐走壁进来?”
宋珩不卑不亢道:“晚辈不敢失礼,还请先生一见。”
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终于开了。
这次露面的就不是昨天那个凸肚子的中年人了,而是他们在胭脂铺门口擦肩而过的那个白发老头。
程初芍定睛一看,这副容貌果然跟钟离晔本人真容有些许相似。
她老老实实给对方行了个晚辈礼,表示自家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