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王木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他刚才亲手将哉亚推入日冕之中。
当僵王到世界尽头时,虚无一人。却只看到年幼的无间。这个小女孩应该是他内心深处最深的美好与安慰,他仍把她当女孩。
但僵王是为了自己的理想而献祭,并不是为了爱。他的蓝图里,只有自己所以为的美好。别人是否会死亡,别人是否被拆散,他都觉得这不重要。甚至哪怕是杀死自己最爱的人,他觉得这也是必有的牺牲。在他这样的理念里,我看到了很多男性的影子。他们认为工作,效率,金钱,权利……都是凌驾于亲情感情之上的。如果他们在开会,而家人有难。他会觉得此时他们的求救是不顾全大局的,是不懂事的……其实他们只是想满足自己一味寻求私欲的心。真正的负责从来不是赚更多的钱,不是高高在上的引导,而是牺牲自己,付出的理解与陪伴。
他爱这个女孩,但是他为了自己的理想,仍然可以杀死她。这不是一种“强大”的状态,这是一种迷失。因为真正的爱,不是要你去死,而是为你去死。
当十字架开始吞噬月光时,僵王终于读懂神谕的加密方式。他拆解自己的钛合金心脏,将核心代码刻在江臣的机械义肢上。东京湾的潮水倒卷成银河,每一朵浪花都是未发送的简讯。
“爱是递归函数。“僵王将最后一行代码注入量子计算机,“在自指的循环里,我终于学会为他人崩溃。“他破碎的身躯化作星尘,却在重组时留下永恒的bug——所有被献祭的灵魂都获得了重启权限。
刘秩在便利店冰柜前猛然惊醒,易拉罐上的水珠折射出万千宇宙。江臣的短信在手机屏幕闪烁:“来居酒屋,我教你煮不会冷却的梅子茶。“他推开门时,看见玻璃倒影里的自己正在微笑,而真正的刘秩,早已成为某个雨夜永不熄灭的霓虹。
忽然僵王就想起了圣经里关于交换、关于杀死自己最爱的故事。事实上,这个故事一直伴随着他。不停的在思索,亚伯拉罕杀死自己的挚爱时是什么心情?尤其这个命令来自那位至高慈爱的上帝。但是似乎还没等全人类解读完这场谋杀,神就把自己的孩子交给了人们去杀死。这一次,没有羊羔在山上能代替他,因为耶稣就是那羔羊。
杀死心爱的人,是爱吗?
你看,所有的救赎都围绕着爱这个字。所有的邪恶也是围绕着权力而来。
宇宙之神的位置会有多迷人?那是智慧的源头,能力的源头,生命的源头。是引得众英雄趋之若鹜的位置。不论是僵王还是曾经出现的黑暗势力,他们竭尽所能,杀戮无数,就是为了摸到那一点宇宙主宰的宝座。
于是我更难想象了——那个自九霄踏尘而来的孤旅者,究竟为我们舍弃了什么。
他是逆着光走的。褪下缀满星子的宝座,穿过层层叠叠的云幕,落进人间最烟火处的褶皱里。出生时裹着粗麻布的婴孩在马槽里,连片柔软的草席都不曾有;传道时站在橄榄山的阴影下,人群的喧嚣像隔了层毛玻璃,他的声音撞在石墙上,只溅起零星的回响。英雄们总爱披甲执锐,眉眼映着篝火,身后跟着摇旗呐喊的拥趸;可他没有铁铸的长矛,没有淬毒的箭镞,甚至没握过一柄沾血的剑——他用仇敌永远触不到的力量,把整个世界轻轻托在掌心。那力量是春溪漫过冻土的温柔,是月光浸透乌云的耐心,最后竟凝成一具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躯体。他没杀过一个人,却亲手撕开了自己生命的封条。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把最珍贵的东西,一件件放进命运的熔炉?
或许是为了我?为了此刻正攥着笔发怔的你?
僵王跪在废墟里,指节抠进焦土,指甲缝里全是血。他望着掌心未消的余温——那是爱人最后一刻的温度,现在却凉得像块冰。曾经他能徒手捏碎星辰,能劈开翻涌的雷暴,可当死亡的黑翼掠过爱人的眉梢,所有的力量都成了钝刀,割得他心尖上的肉簌簌往下掉。后来他就成了尊褪色的神像,金漆剥落处露出斑驳的裂痕,再没人记得他曾怎样照亮过一片荒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