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语罢,盯着女子的男子嘴角出现一抹诡异的微笑,“你父亲的确救了朕,可朕却也不敢说他是个英雄,先帝万年昏庸,残害忠良,从另一方面来说,你父亲的死并不无辜,甚至死有余辜。”
“所以究竟什么是忠君,什么是道义?征战四方是忠?听命君令是忠?还是残害忠良是忠?!”
“哐当”一声,软剑落地。
“朕有个时候特别讨厌自己姓唐,因为总觉得体内残留着暴君的血液,如若不是他的昏庸,晚年又怎会不得善终!”他顿了顿,笑容愈发深刻,“可朕又要感谢,若不是你父亲,朕还不一定能看见每日的朝阳。”
他在笑,可吐出的字拼接在一起却成了一把伤人于无形的刀,残忍又刻薄。
谢清允双腿发软,竟直直跪坐在地上,一旁的李公公听闻了皇家密闻,早已垂着脑袋,视若无睹。
一行清泪落下,生生在浓重的胭脂中淌过,留下一道似船行于荷间的缝隙。
“你胡说。”任凭两行泪弄脏妆容,任凭此刻周身狼狈,她也容不得自己失控。
唐暄和看着她,突发一声感叹,“不得不承认,你真的很适合当皇后,一国之母,但朕又有点庆幸不是你,否则终有一天朕只怕落得个不得好死的名头。”他凝着女子,突然正色道,“如果当真进入宫闱,朕相信你,会是下一个元太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目光涣散,谢清允跌坐在地上,大朵的泪滴低落在赭色的喜服上,溅开一团墨色的花。
唐暄和盯着她,半晌轻轻叹了声气,“今日我不会杀你,你好自为之吧。”
*
谢清允从正厅出来,黑夜中一身喜服也是明亮惹眼,厅外的守卫见她出来,其中两人手持着长枪挡住她的去路,又听闻屋内年轻帝王传来的声音,“让她走。”随即,守卫收回长枪,见女子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事前,谢清允曾嘱咐高彻,若行动后一个时辰之内她还没有出来,就证明事情败露,时辰一到,立马招呼‘悼倬’撤走。
眼下,流民首麾下的众多起.义兵都被淮南王府的守卫活捉赐死后,他心中慌乱,然而又过了半个时辰,埋伏在暗的‘悼倬’还不见谢清允的鸣镝奏响,他咬了咬牙,还是招呼队伍撤走。
谢清允前脚走出正厅,后脚便有守卫冲进其中,向着上首男子禀报胜利,“但活捉的士兵大都是没有经过训练的流民,他们浑然不知是谁在背后煽动。”
闻言,唐暄和始终背对着大厅,面对着上首墙壁上着实鲜艳的“囍”字,最终他摆摆手,“罢了。”他顿了顿,继而问到,“东厢房的火势如何?”
“已经控制,但屋内损毁严重。”
唐暄和招手,再次示意守卫退下。
外面已然恢复寂静,空气里却仍旧飘**着一股浓烈扑鼻的灰败味,她抬眼望去,只见黑暗中金碧辉煌的东厢房已然漆黑一片。
她面无表情,可自始至终内里秉持的骄傲信念却全数瓦解。
她不再流泪,甚至痛恨弱者的哭泣,可到头来,竟发现自己终究还是无能为力。
什么是真相,什么是事实,不过是人们为了歌功颂德筑起的人墙。
她曾口口声声要为着道义,要争取正义,可最后却发现这只是另一场硝烟弥漫的厮杀。
一路畅通无阻,胜利的一方在忙着收拾地上的残肢断臂,忙着清理渗透进地缝的残忍,竟无人阻拦她前进,她就像是一处不经意惹起漫天风沙的尘埃。
地上的血,地上的尸身,那些流民又何其无辜,只是凭借着上位者一腔热血,自以为是的孤勇就葬身于此,她与那些夺人性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功利者又有何尝不同!
......
江珺卿这日以身体抱恙缺席了仪式,他躲在一间酒楼的厢房里喝得酩酊大醉。
直到华灯初上,墨羽才走上来,“王爷,东厢房已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