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闲散的目光蓦地一凝，也跟着感慨了一句：“是啊，他是个好人，可好人总是没有好报，你说这是为什么？”
面对他自言自语的反问，云策一个字都回答不上来。
在锦衣卫的这些年，他看了太多，世间冷暖，人性凉薄，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到底算个好人还是恶人。
可杜准，那个重情重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杜指挥使，他让自己明白了，什么才是一个人，在这世上立身的根本。
自己来到锦衣卫，也是因为他。
包括江意承。
可那一次的千里奔袭，暗夜围杀， 在鲜血与死亡交织中，他头一次开始质疑这个世界。
善恶仅一念，有的人，就是会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权利，而走向深不见底的黑暗，与邪恶为伍。
他敬重江意承，却实在无法苟同他的所有做法。
包括亲手杀死自己的恩师。
终于，他晦涩的目光雪亮起来，不再畏惧，看向那个自己总是对其毕恭毕敬的男子：“大人，云策能有今天，全是依仗大人，这份恩情，云策不敢忘，所以无论您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哪怕舍了性命，也必然不会退缩半步，但您杀了杜指挥使一事，我……永远不能原谅您！”
江意承一直都在等他说出这番话，还以为他软弱了，为了保命不敢说了，如今倒是没有令自己失望。
“你说得对，我杀了杜准，一个于我有恩的人，你恨我是理所应当，想杀我也是理所应当，你若不这样想，只一味攀附巴结我，那才叫人看不起。”他亦站起身，平视对面的云策，“为何后来又改主意了？”
如果他那日点燃万寿殿下的火药，别说自己，所有人一个都活不了，包括皇帝。
不过，也要他能有机会点燃才行。
云策捏紧了袖中的手，说起这个，他虽遗憾，却不后悔：“我只是不想，这世上再多几个如隆庆帝姬一般痛苦悲伤的人。”
竟是这样吗？看到隆庆为了六皇子的死，而哀恸悲绝，便动了恻隐之心。
“到底还是个善良之人，不像我，这样很好。”他轻声说着，脸上竟带上了一丝微笑，“好在你没有这样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