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人兴许做不来这些跪拜谢恩之事,但太监却做来再寻常不过。
“好了好了,你啊,也不要记子卿昔日那些小小过节,当与他好生相处才是,他这个人,最是感恩,只要你待他好,他待你,自也不会差,军中哪个不说他义薄云天,昔日小小捉弄与你,不免也是情义所致,他是为我鸣不平,你当时知晓这些的—
童贯语重心长。
谭稹此时,只管点头来应:“岂能不知哪个不说苏帅义薄云天昔日是我失礼,岂能怪他
如今拜了恩相,我自与他,是自家兄弟,亲近还来不及!”
“好,这话不差!”童贯很满意。
却听身后健马轰鸣而来,程浩停了笔,探头出窗去看:“是那索將军与张將军拍马赶来了,倒是来得快,拢共七八百骑
索超与张清,本被苏武推荐在大名府知府李纲魔下听用,便也是押运粮草到得雄州,因为与苏武的关係,自也就拜见了程浩,也引见到了童贯当面。
而今,恰好来用,便是旁人著实信不过,这一路去,许也还有一些什么乱兵乱民之事,还是要用自家人放心。
至於雄州那什么十几万大军还要开拔,也不知还要拖咨几日去,只管军令送去,容得他们慢慢拖咨就是,许多事,连程浩都知道,强求不来。
索超与张清到得车驾旁来拜见,车窗里,童贯倒是笑脸看去,点头来说:“路上就拜託二位来,要快走,早间早起一个时辰,晚间不到落夜不宿营,一路也不进城,快快到得燕京城去!”
“得令!”二人拱手,退到左右。
只管是二人对视一眼,脸上就笑,捷报是路上来的时候听到的,此时又到枢相当面伺候。
当真是喜不自禁,喜的是苏武之大功,喜的是这前程好似到处都是那雄州城头,一个老汉正在爬阶梯,爬上了城头上,他正了正官帽,往北看去,看得几眼,就是老泪。
口中连连有语:“好啊,好啊—”
老头就是负责从京东两路往雄州运粮运物的后勤主管宗泽,许多人此刻的激动与欣喜,多是在前程荣光之类的事情却是老宗泽不同,他话语没有多少,只是站在城头远眺北方,他激动並不多,而是心中感怀无数,一百八十年燕云在外,此刻归来,他看到了,他当真活著看到了—
他泪流满面去,是那一颗读书人的忠义之心,是他读了一辈子史书里无数悲剧时刻的抚慰,是这个民族路蓝缕千百年来的一种欣慰他转身去,再攀城楼,城楼实在不低,他要攀最高处去,哪怕上去的阶梯越来越陡峭,最后是那简易木梯在架,他也手脚並用来爬,爬得气喘吁吁。
再从射孔北望,望得出神,好似一眼就能望遍燕云十六州,驻足良久,天黑还不下来。
捷报在传,传遍雄州城內外,再往东西南北去,如野风在舞。
更也隨著军中送信的快马,路过一个一个驛站,换马再奔去,往那河间府去,往那真定府去,
往大名府去,往齐州去。
有一首杜甫的诗:剑外忽闻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却看妻子愁何在,漫捲诗书喜欲狂。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蓟北是何处岂不就是燕云之地也是音日杜甫经歷的安史之乱中那安禄山作乱之起。
大名府里,得知消息的李纲,就在府衙里吟唱此诗,涕泪俱下自不用说,只管还喊:“取酒来!”
酒来也不用菜,说饮就饮。
那前事,太宗皇帝赵光义,昔日北伐也想去燕云,那时节,正是一扫天下之兵强马壮,筹备数年,岂不是也是如此数十万兵去
最后,一败涂地而回,天子仓惶而逃,甚至也说太宗皇帝赶著驴车而奔这大名府府衙里的差事,李纲做得很难,各处皆难,但他不论多难,也想尽办法筹措粮草让人往北送去此时捷报而来,李纲便是配大醉也还要喝,只是身旁竟无一个知己好友能够作陪,口中嘟囊不止:“苏学士啊苏学士!遥遥一盏,与你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