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公堂内,气氛诡异。
光幕墙上,那名突发心疾的学子已经被抬走,画面切换回了全景。
太子李承乾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说话。
他刚刚亲眼目睹了范贤是如何连哄带骗,用一个在他看来一文不值的瓶子,说动了一个宁死不退的考生。
手段,确实上不得台面。
可结果,却是好的。
“一个瓶子,换一条命,还换了一个读书人对朝廷的希望。”大皇子李承濡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看向范隐,脸上带着几分赞许。
“你这个弟弟,很有意思。不拘小节,却懂人心。是块上战场的料子。”
【上战场?就他?怕不是第一个被自已人卖了。】
范隐在心里吐槽,嘴上却谦虚道:“大殿下谬赞了,他就是喜欢瞎胡闹。”
太子也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那满墙的光幕,又看了一眼悠闲喝茶的范隐,心中五味杂陈。
天眼鉴,昭日琉璃,千里传音……
还有那个能让一个穷学生甘愿放弃科举的“净水琉璃瓶”。
范家,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他忽然觉得,自已之前针对范家的种种举动,就像是孩童的把戏,幼稚且可笑。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显得苍白无力。
贡院的另一头。
范贤看着医官将那名学子稳妥地送往医所,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只觉得身心俱疲。
这居中郎的差事,比他想象的要累多了。
晚饭的时辰早就过了,腹中空空,饥饿感一阵阵传来。他转身朝着后勤所在的院落走去,准备领自已的那份餐食。
饭菜是用统一的食盒装着的,四菜一汤,荤素搭配,倒也丰盛。
范贤领了自已的那一份,正准备找个僻静的角落解决掉,一名巡逻士兵又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那士兵的表情,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古怪,欲言又止。
“范大人……”
范贤的心猛地一沉。
【又来了?】
【这次又是什么幺蛾子?】
“说。”他言简意赅。
“是……是丙字一百零八号的考生……”士兵的脸上,憋着笑,又带着同情。
又是他。
范无就。
范贤感觉自已的血压正在缓缓升高。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他这次,又怎么了?”
士兵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他说……他说他饿了。”
“饿了?”
范贤提着食盒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怀疑自已听错了。
来参加科举,不带笔墨,连饭都不带?
这是把贡院当成什么地方了?包吃包住的客栈吗?
范贤一言不发,提着自已的食盒,转身就朝着丙字号舍区大步走去。
那名士兵连忙跟上。
很快,范贤再次站到了那个熟悉的号舍门口。
范无就正襟危坐,手里拿着那支刚领来的毛笔,在空气中比划着,似乎正在构思文章。
看到范贤过来,他立刻放下了笔,脸上露出了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
“范大人,你来了。”
范贤把食盒往身后藏了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饿了?”
“是啊。”范无就的回答理直气壮,甚至带着几分委屈。
“从早上到现在,滴米未进。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学生腹中饥饿,脑中空空,文思枯竭,实在是无法为陛下尽心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