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公堂内,一片死寂。
那面巨大的光幕墙上,数千个号舍亮如白昼,将堂内所有人的脸都映得惨白。
窗外,沉沉的黑夜里,山呼海啸般的狂热呐喊刚刚止歇,余音仿佛还缭绕在雕梁画栋之间,像是一记记重锤,敲在太子李承乾和郭争的心上。
郭争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他完了。
他这个主考官,在所有学子心中,已经彻底成了一个笑话。他们只知有范大人,不知有他郭尚书。
太子李承乾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他死死地盯着光幕墙,又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那呼喊声中蕴含的狂热与崇拜,让他感到了一阵发自心底的恐惧。
收拢人心,竟能到如此地步?
他忽然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孤错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种挫败感。
“孤这一整个下午,所有的心神都被这能洞察秋毫的‘天眼鉴’所吸引,竟是忘了……”
他抬起手指,指向屏幕里那个散发着刺眼白光的水滴状物体。
“竟是忘了,范提刑司还有这等名为‘昭日琉璃’的神物。”
一件,就足以颠覆认知。
两件,便是神迹降临。
这监察院三处,这范家兄弟,到底还藏着多少骇人听闻的底牌?
大皇子李承濡没有说话,他的呼吸依旧粗重,那双属于军人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到范隐面前。
“范提刑司!”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沙哑。
“此物,可能用于军中?”
“若能将百十个‘昭日琉璃’悬于两军阵前,于深夜开启,我大庆铁骑,岂非能将敌军杀得片甲不留?”
他紧紧地盯着范隐,仿佛要将他看穿。
范隐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他甚至还伸了个懒腰。
“大殿下,你想多了。”
“这玩意儿,娇贵得很,耗费巨大不说,还得有专门的线路连着,挪动一下都费劲。”
“也就是在这贡院里摆摆样子,唬唬人。”
【唬唬你们这群没见过电灯泡的土包子。】
【还用于军中?我上哪给你拉那么长的电线去?难道用爱发电吗?】
李承濡显然不信他这番说辞,只当他是故意推脱,但对方既然不愿多说,他也不好再追问。可他心中的那团火,却烧得更旺了。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操控台前的邓梓月,忽然站了起来。
“大人!”
他的声音打破了堂内的诡异气氛。
“庚字四十四号,考生出现异常!”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邓梓月手指飞快地在桌案上操作着,很快,墙壁正中央的一块光幕被迅速放大。
画面中,一个身形瘦弱的学子,脸色惨白,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他左手死死地捂着胸口,身体蜷缩着,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可他的右手,却依旧颤抖着握着笔,试图在试卷上写下什么。
“异常?”郭争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开口的机会,他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冠,强作镇定地说道,“许是紧张过度,文思枯竭,歇息片刻便好,大惊小怪。”
“不对!”邓梓月立刻反驳,“他手捂心口,大汗淋漓,已经持续一刻钟了!身体在不正常地颤抖,这是心疾之兆!”
随着他的话,画面再次被拉近。
众人这才看清,那学子的嘴唇已经发紫,握笔的手抖得几乎无法落笔。
“这……”郭争语塞了。
“恐是得了急症。”大皇子李承濡立刻做出了判断。
太子李承乾的眉头也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