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翎攥着那枚染血的令牌,指尖几乎要嵌进冰冷的金属纹路里。火焰狼首的印记灼烧着她的掌心,也灼烧着摇摇欲坠的心神。父亲沈傲腰间的谷主令牌下,是否…也悬着这样一枚催命符?
这念头如同毒蛇噬咬,每想一次,心就往下沉一分。
“咳咳…”
一声微弱咳嗽自身畔响起。任玄猛地低头,心骤然沉到谷底——
郗娅苍白唇角,竟溢出一缕诡艳的淡紫血丝!
那丝丝缕缕逸散的玄阴寒气,此刻也隐隐透出同样的邪异淡紫光泽,与流民窟上空弥漫的甜腻毒雾如出一辙!神仙膏的阴毒,竟已渗入她破碎的经脉,与寒毒狼狈为奸!
“走!”任玄的声音嘶哑如砂砾摩擦,将郗娅冰冷的身子往上托了托,紫竹棍点地,率先朝镇外掠去。每一步都踏得极沉,脚下污浊的泥浆仿佛也凝滞了几分。
一行人沉默地穿过这人间鬼蜮。远处,几缕稀薄的炊烟懒洋洋地升腾着,勾勒出一个小镇的模糊轮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湿冷泥土、腐烂草木和某种…甜腻得发齁的奇异香气。
这香气丝丝缕缕,无孔不入,钻入鼻腔,竟让人头脑微微发沉,生出一种懒洋洋的、想要就此躺倒的昏聩之感。
“这味道…”
韩九林浓眉紧锁,用力吸了吸鼻子,虎目中闪过一丝惊疑和深沉的厌恶,
“是神仙膏熬炼的烟气!混杂着…劣质烟草和…说不出的腥甜!”
“神仙膏?”
金不换铜铃眼瞪圆,啐了一口。
“他娘的!这么快就闻到这鬼东西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赵瑞展开一份粗糙的羊皮地图,借着天光辨认片刻,脸色凝重:
“看方位和地形…此地应是青松崖外围,一个臭名昭著的流民窟。此处三教九流混杂,多是前往青松崖求药或…或交易些见不得光东西的人。”
“流民窟…”沈冰翎喃喃重复,眼神空洞。
她对青松崖外围并不熟悉,但这弥漫的甜腻毒香,让她本能地感到一阵阵恶心和眩晕。
任玄仿佛对周遭一切置若罔闻。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背上郗娅的位置,将她冰冷的身躯用残破的外袍裹得更紧些,只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侧脸。
他迈开脚步,第一个踏出了洞口,朝着那炊烟升起、甜腻香气愈发浓郁的小镇方向走去。紫竹棍握在手中,棍尖微微垂地,无声无息。
一行人沉默地穿过荒凉的山谷,走向那名为“流民窟”的镇子。
越靠近,那股甜腻的异香便越是浓烈,混杂着劣质酒气、汗臭、牲畜粪便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气息,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浊流。
镇口歪歪斜斜立着一块朽木牌子,上面用炭笔潦草地写着“流民窟”三个字,字迹模糊,爬满了污秽。
踏入镇中,景象触目惊心。
街道狭窄泥泞,两旁是低矮破败的土屋或歪斜的木板房。本该是午后人声稍歇的时辰,此刻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不是没有人,而是那些人…已不似人形。
屋檐下,墙角边,随处可见蜷缩着的“人”。
他们裹着辨不出颜色的破絮烂袄,枯槁如柴,眼窝深陷,瞳孔浑浊涣散,如同蒙上了一层灰翳。
许多人就那么瘫在冰冷肮脏的地上,对路过的行人毫无反应,如同丢弃的破麻袋。另一些人则倚着墙根,手里捧着一杆细长简陋的竹管,对着烟灯上一点微弱的火光,贪婪地、深深地吸吮着。
吸吮间,那甜腻到令人反胃的白烟便升腾而起,缭绕在他们枯槁的脸庞周围,他们的脸上便随之浮现出一种病态的、极度满足的迷醉神情,仿佛灵魂已飘向了极乐的幻境,全然不顾身下的污秽和刺骨的寒冷。
空气中,除了那浓得化不开的甜腻毒香,还弥漫着一股酸腐和肉体缓慢腐烂的臭味。
“客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