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茹建那处清幽的宅院,成了暂时的避风港。
霍惊云躺在内室床榻上,气息虽弱却已平稳。杨茹建指尖凝聚的温润白光如同实质,缓缓渡入霍惊云琵琶骨处狰狞的伤口,那翻卷的血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口、结痂,看得任玄暗自心惊。
这位月阳城主,内功之深,疗伤手段之玄妙,远超他预料。
“蚀魂烟瘴…侵蚀根基…扭曲心志…”
杨茹建低沉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针,刺在任玄心头。
他盘膝坐在外间,双目紧闭,心神沉入丹田深处。
奔腾的《守门要术》内力依旧雄浑如江河,浩荡沛然。然而,在那奔流的真气洪流最底层,几缕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的灰色气息,如同潜伏在河床淤泥里的毒虫,正随着内息的运转,悄然弥漫……
它们散发着冰冷、死寂、混乱的邪异波动,正是那青色尘烟——
蚀魂烟瘴的残留!
若非杨茹建刻意点醒,以他那远超同侪的精神感知,竟也险些被其瞒过!
一丝寒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任玄心底最深处渗出。这邪物竟如此阴毒刁钻!
他尝试着调动至阳至刚的“镇狱劲”去冲刷、炼化,那灰色气息却如同附骨之疽,滑不溜手,阳刚劲力掠过,它们便蛰伏隐匿,稍一松懈,又悄然弥漫。
虽暂时无法造成实质损害,却像一枚埋入火药桶的引信,时刻威胁着根基的纯净。
“此瘴诡异,根植于神魂本源,非寻常功法可祛。”
杨茹建的声音从内室传来,带着一丝疲惫。
“霍惊云体内亦有其残留,更兼被邪功折磨,神魂受创尤重,需静养多日。任少侠,你身负重任,不可久留于此。”
任玄睁开眼,眸中寒芒一闪:“城主之意?”
杨茹建缓步走出,脸色略显苍白,显然方才救治消耗颇巨。
他取出一枚非金非玉、刻着青阳派云纹的令牌,递给任玄:“此乃青阳派内门密令,持此可通行其山门重地。拜月教裴昮既急于寻找‘清心玉莲’莲子,必不会放过青阳派。此物…或可助你进入其密室所在,查明真相,亦或…寻得克制此邪瘴的契机。”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
“霍惊云之事,暂时压下,以免打草惊蛇。你孤身前往,务必谨慎,裴昮此人…深不可测。”
“晚辈明白。”
任玄郑重接过令牌,入手温润,隐有清心凝神之效。
青阳派远在青龙郡丹霞山,路途不近。
他看了一眼内室方向,霍惊云仍在昏睡。“霍师兄…”
“此地有我。”杨茹建语气沉稳。
“月阳城内,他裴昮还不敢明着动我的人。速去速回,若有变故,凭此密令,可调动城中‘青麟卫’于暗处助你。”
他又递过一枚小巧的青色鳞片状信物。
任玄不再多言,将两件信物贴身收好,对着杨茹建深深一揖:
“城主大恩,任玄铭记。保重!”
说罢,身形一晃,已如轻烟般掠出院墙,消失在渐渐泛白的天色中…
丹霞泣血,故地重游
数日后,青龙郡。丹霞赤岩如血,残阳泼洒,映得天地一片肃杀苍凉。
山道如旧,盘旋直上,却已非通向昔日横山武宗的巍峨山门。
任玄踏阶而行,足下是焦黑的碎石与蔓生的荒草。
眼前,惟余断壁残垣!巨大的焦黑石梁斜插废墟,刻满刀痕的石基裸露,半截断裂的残碑上,“横山”二字模糊如血泪,在血色夕阳下触目惊心!
山风呜咽,卷过瓦砾,似当年同门悲鸣未绝。
此地,正是庚子年那场焚天浩劫——横山武宗灭门惨祸的遗址!
烈火焚尽雕梁画栋,焚尽数百同门性命,只留下这片大地无法愈合的疮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