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会说闲话?谁还会红眼?爹,你这钱,不就能正大光明地拿出来花了吗?”
这番话,条理清晰,逻辑分明。
王大柱和李翠花都听愣了。
他们从来没想过,这些房前屋后、司空见惯的山货,还能这么倒腾。
李翠花有些心动了,她擦了擦眼泪,小声问:“可……可镇上的人,真会要吗?能卖上价钱?”
“能!”王小虎斩钉截铁,“百草堂的孙掌柜,就认我这张脸!他连我一株草都肯给一千二,我送去一筐顶好的山菌,他会不要?”
“可是……”王大柱的眉头还是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打断了王小虎,“本钱呢?你做生意,总得有本钱吧?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那笔钱?”
这才是关键。
王小虎迎着父亲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对!我就是要用那笔钱!爹,你别把它当祸害,你就当它是老天爷借给咱们的本钱!咱们用它,挣出个未来!”
“不行!”
王大柱想都没想,断然拒绝。
他指着地,声音都在发颤:“那笔钱,我埋下的时候就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再把它挖出来!那是孽债,不能碰!谁碰谁倒霉!”
“爹!”
“你别叫我爹!你要是敢去把它挖出来,我就……我就打断你的腿!”王大柱急得双眼通红,这是他一个老实人能说出的最狠的话了。
屋子里的气氛,再次降到冰点。
王小虎看着顽固如石的父亲,心里一阵无力。
他知道,自己还是太想当然了。
爹的恐惧,不是几句话就能化解的。
“虎子,差不多行了。”土地爷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你爹这种人,属牛的,你不能跟他硬顶。得换个法子,让他自己转过弯来。”
王小虎心念电转。
他看着爹,又看了看满脸为难的娘,忽然长叹一口气,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行,爹,我不动那笔钱。”他低着头,声音里满是失望,“你说得对,我就是个小屁孩,做什么生意,到头来别把裤衩都赔进去。”
他走到灶台边,解开自己的竹筐,从里面拿出那十盒包装精美的檀香,放在桌上。
“这是我昨天买的,给爷爷的香火。”他把其中九盒推到墙角,“这盒打开了,就先用着吧。”
然后,他又从竹筐最底下,摸出那株用烂布包着的紫血草。
“这株,就是昨天那一株的兄弟,长在一块儿的。我寻思着,今天再去一趟镇上,把它卖了。就算比不上昨天,卖个百八十块,也够咱家吃半年咸盐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父亲的反应。
王大柱的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王小虎心里有底了,他继续说道:“唉,就是可惜了。我本来想着,有了本钱,收村里的山货,一斤干蘑菇,咱们给五毛钱,拿到镇上,兴许能卖一块。这一来一回,就是五毛的利。一百斤,就是五十块。要是有个一千斤……”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掰着手指头,装模作样地算着。
“一千斤……那就是五百块啊!”
“五百块!”李翠花忍不住惊呼出声,她被这个数字吓到了。
王大柱的身子,也明显僵了一下。
五百块,那可是他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种一年地,都挣不回来的纯钱。
王小虎看着爹娘的反应,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把那株紫血草重新包好,塞回竹筐,脸上带着一种认命的无奈。
“算了,不想了。想多了也没用。没有本钱,说什么都是白搭。我还是老老实实,当我的采药人吧。就是这财路,不知道哪天就断了。这紫血草,挖一株少一株,等挖完了,咱家就又回到老样子了。”
说完,他背起竹筐,作势就要出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