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虎回到家时,天已经快亮了。
东边的山尖,露出一抹鱼肚白。
他家的院门虚掩着,堂屋的灯还亮着。
他心里一沉,推门进去,果然,爹妈正像两尊石像一样,坐在桌边。
桌上空空如也,那叠钱,连同包裹的手帕,都不见了踪影。
娘李翠花的眼睛红肿着,显然是一夜没睡。
爹王大柱的脸上,则是一种王小虎从未见过的灰败,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整个人都蔫了。
他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着的旱烟,腮帮子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
屋子里的空气,比后山那片乱坟岗还要压抑。
“回来了?”王大柱抬起眼皮,声音沙哑得像磨刀石。
“嗯。”王小虎把背上的竹筐轻轻放下。
“去哪了?”
“去庙里给爷烧了香。”王小虎实话实说。
听到“庙”和“爷”,王大柱的脸色更难看了。
在他看来,家里这一连串的变故,都跟那座邪门的破庙脱不开关系。
“烧香?”他冷笑一声,“你不如去拜拜那笔钱!那才是咱家的活祖宗,请回来容易,想送走,难了!”
“爹!”王小虎皱起眉,“那钱不是祸害,是机会!”
“机会?我呸!”王大柱把旱烟往桌上重重一拍,终于爆发了,“偷来的抢来的钱,叫机会?让全家人晚上睡不着觉,叫机会?虎子,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有本事了,翅膀硬了,我跟你娘说话都不好使了?”
“我没有!”
“你没有?”王大柱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你看看你娘!一晚上眼睛都没合!我呢?我扛着铁锹出去,刨了三个坑,才把那玩意儿埋下去!我手到现在还哆嗦!我怕啊!我怕我埋的不是钱,是个雷,指不定哪天就把咱家炸得粉身碎骨!”
李翠花听着丈夫的话,眼泪又吧嗒吧嗒掉了下来,捂着嘴,不敢哭出声。
王小虎的心,被这话刺得生疼。
他知道爹说的是实话,那种老实人面对横财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可他不能退。
他要是退了,他跟爷爷谋划的一切,就都成了空谈。
那笔钱,就真的成了一个埋在地下的祸根。
“爹,妈。”王小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静,“你们听我说完。爷跟我说,那笔钱,不能就这么埋着。埋着,它就是横财,就是祸害。可要是拿出来,做成正经生意,让钱生钱,它就是咱们家的底气,是咱们过好日子的本钱!”
“做生意?”李翠花止住哭,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样看着儿子,“虎子你才多大,你会做什么生意?”
“我会!”王小虎的目光,落在了灶台边挂着的一串干蘑菇上。
那是娘秋天时采来晒干,留着过年吃的。
“我就做山货的生意!”
他上前一步,指着那串蘑菇,眼睛里闪着光。
“爹,妈,你们想,咱们村,家家户户是不是都有这些东西?干蘑菇,黑木耳,山核桃,野山楂……平时,大家就是自己吃,或者拿到集市上换几包盐。可城里人,他们稀罕这些东西!咱们后山,就是个宝库!”
王大柱停下脚步,狐疑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收这些玩意儿,拿去卖?”
“对!就是收!”王小虎的声音大了起来,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兴奋,“咱们把村里人手里的山货都收上来,给他们一个公道的价钱。然后,我再拉到镇上去,卖给百草堂,卖给国营饭店!他们都需要这些好东西!”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条金光闪闪的财路。
“这样一来,钱就不是我一个人从山里‘捡’来的了,是全村人靠自己双手挣来的!咱们挣的是干净钱,是辛苦钱!到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