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再次被点燃了。
张建军掐灭了烟,走了过来。
他的眼神依旧锐利,但多了几分复杂。
王小虎的这番话,合情合理,一个被吓坏了的孩子,所有的反应都无比真实。
他描述的细节,也和现场勘查的情况高度吻合。
作案动机(报复)、作案人(李大头兄弟)、作案工具(汽油),以及一个“英勇”的目击者。
证据链条,已经初步形成了。
“小虎同学,你很勇敢。”张建军的声音缓和了许多,“你还记得,他们是几个人吗?穿的什么衣服?”
王小虎从王富贵怀里抬起头,泪眼婆娑,眼神里带着一丝努力回忆的迷茫。
“就……就两个人,李大头和李大嘴。”他抽泣着说,“天太黑了,我看不清衣服……就看见他们手里……拎着桶,跟……跟今天下午李大头扔掉的那个桶一样!”
他说的是李大头下午丢下的那个装满尿的塑料桶。
但这“桶”字,在此情此景下,所有人都自动把它和不远处的那个汽油桶联系在了一起。
“还有一个细节!”王小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抓住张建军的胳膊,急切地说,“他们跑的时候,我听见李大嘴喊,说……说这庙里有鬼,说土地爷显灵了!”
这句话,像是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村民们瞬间炸了锅。
“我就说吧!土地爷是真神仙!”
“肯定是土地爷显灵,把他们吓跑了!不然小虎哪能跑得掉!”
“苍天有眼啊!”
迷信。
张建军的眉头又拧了起来,但他没有出声驳斥。
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如果王小虎说的是真的,那么,嫌疑人很可能是在极度惊恐的状态下逃离的。
这种状态下的人,最容易出错,也最容易留下证据。
“小李,带人去李大头家!”张建军当机立断,“注意搜查他们换下来的衣物,看看上面有没有汽油残留。另外,检查他们的鞋子,跟现场的脚印做比对!”
“是!”
几名警察立刻领命,警车呼啸而去。
张建军又看了一眼王小虎,这孩子似乎被刚才的阵仗吓到了,又把头埋进了村长怀里,只留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对着他。
他拍了拍王小虎的肩膀:“好孩子,今天辛苦你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可能还需要你到局里,再做个详细的笔录。”
说完,他便转身,继续指挥现场的勘查工作。
警戒线外,村民们自发地围在王小虎身边,嘘寒问暖。
“小虎,好样的!你救了咱们全村的脸面!”
“以后谁敢欺负你,跟三爷爷说,我打断他的腿!”
王小虎脸上还挂着泪痕,却懂事地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土地爷保佑咱们。”
这一句话,瞬间让他“勇敢”的行为,蒙上了一层“神启”的光环。
村民们愈发深信不疑。
看着那一张张淳朴又敬畏的脸,王小虎的心里,却没有半分得意。
他只觉得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疲惫。
演戏,太耗心力了。
尤其是,当你的观众,是一群经验老到的警察和看着你长大的乡亲。
……
闹剧一直持续到天快亮才收场。
消防车走了,大部分警车也撤了,只留下一辆车和两名警察守着现场。
村民们三三两两地散去,嘴里还在议论着昨晚的惊心动魄。
王富贵亲自把王小虎送回了家。
一进门,王小虎的爹妈就冲了上来,抱着他又是哭又是骂。
王小虎任由他们拍打,一句话也没说,倒在炕上,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