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橘看着这个比她高出一头的男人,在她面前低下头,认认真真卷袖子的模样,原本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竟显出薄薄的绯红。
晚些时候她去还羽绒服,纪景安对她的态度却是意外的冷淡。他从头至尾只看了她一眼,语气生硬,带着毫不掩饰的拒绝。
他说:“衣服被你穿过,我不要了。”
他还说:“我只把你当做妹妹看待,如果因此让你误会了什么的话,我向你道歉。”
原来两家长辈看他们两个十分般配,相处愉快,便自作主张决定结亲。
也就是那天,姜南橘才知道,原来纪景安是有女朋友的,从大学时代就已经在一起,只是因为纪家父母的反对,才迟迟没有谈婚论嫁。
婚姻之事,本来就讲究你情我愿。虽然难得会有动心的时候,可她也从未想过强求什么,只当这是一场自作多情的闹剧。
对纪景安的印象,从此却更好了一分,毕竟在她心目中,这样情深义重的男人,应该坏不到哪里去。
出院之后,姜南橘的手术切口恢复得并不理想,拆线后切口没有愈合,反复溃烂,经久不愈,她只好又回到医院找纪景安。
纪景安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下巴上显出隐隐的青茬,双眼通红,整个人憔悴不堪。他面无表情地听完姜南橘的话,当着众人的面,没有丝毫顾忌地把她拉进换药室,反锁了门,直截了当地说:“你描述的不清楚,把上衣脱掉给我看看。”
姜南橘抓着衣角慌了神。心脏手术的切口,恰在胸前正中,纪景安知道她脸皮薄,以往的换药拆线,都会特地请科里的女医生来代劳,他自己则很知趣地回避。
她为难得红了眼眶,他的恶劣却变本加厉。纪景安伸出双臂撑在墙上,把她困进一方小小的天地,冰凉的嘴唇贴着她的耳朵,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乖乖把衣服脱掉,我就娶你,好不好?”
我就娶你,好不好?
本该是那样温柔缱绻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像一把锋利淬毒的匕首,狠狠地插进姜南橘的心脏,痛得她呼吸一滞。
她闭上眼睛绝望地想,这也许是这辈子唯一一次,可以名正言顺地嫁给他的机会。这样想着,她的手摸上毛衣开衫的第一颗扣子,因为太紧张,手却抖得怎么也解不开。
后来在家里的强硬安排下,他们还是结婚了。如果说当初答应和纪景安结婚,姜南橘还怀着一丝不切实际的憧憬,那么后来支撑着她在日复一日的婚姻折磨中坚持下来的,大概是所谓的体面。
她自愿选择了如此不幸的婚姻,至少不能让外公外婆知道她过得这样不好,还要为她担心。
姜南橘不知道哭了多久,最后终于没了力气,沉沉睡去。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轻拍她的肩膀,喊她的名字。
挣扎着醒过来,灯光太强,她下意识地抬手遮住眼睛,过了半晌才渐渐完全清醒,原来是楚护士要给她打针。
平时复查,原本可以在门诊进行。不过这次是术后三年复查,医生建议多花些时间,做一次全面详细的检查,又恰好她扁桃体发炎,需要输液,为了方便请假,她便干脆办理了住院。
姜南橘撑着坐起来,窗外是一片漆黑,沙发上空****的,纪景安早已不见了踪影,听诊器病历夹和白大褂也一起带走了。只有残存的烟味和桌子上的半瓶水提醒着她,傍晚他们那样尖锐的冲突,并不是梦。
楚护士忍不住皱了皱眉,抱怨道:“烟味好重,肯定是纪医生又在病房抽烟,不是我说,你这也太惯着他了。”
最后这句话暧昧十足,说得姜南橘微微红了脸。在她面前,纪景安一向都拥有绝对的自由,从来不会顾忌她的感受。如果说爱就是妥协的话,那她可能真的已经爱惨了他。
她没有接话,只是抿了抿嘴,脱下左边衣袖,磨磨蹭蹭地把手伸出来。白皙的手背上,除了密密麻麻的针眼,还有皮肤大块大块的红肿脱皮,看起来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