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电话的是赵阿姨,看到是颜旭,连忙把镜头转向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母亲。
母亲穿着他去年买的那件暗红色毛衣,头发梳得还算整齐,但眼神空洞,没有焦点。她手里果然拿着那架紫檀木算盘,正用一块麂皮软布,无意识地、反复地擦拭着算盘的边框,动作缓慢而执着。
“妈……”颜旭对着屏幕,声音干涩地呼唤。母亲似乎听到了声音,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目光投向手机屏幕。她盯着屏幕里的颜旭看了很久,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努力辨认一个模糊而遥远的影子。
然后,她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属于孩童般的、纯真却让颜旭心碎的笑容,含糊不清地、带着些许好奇地问:
“你……你是谁家的小孩啊?长得……长得好像我家旭旭……”
颜旭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在母亲这句话问出的瞬间,彻底崩塌了。所有的坚强,所有的冷静,所有在商场上运筹帷幄、在法庭上据理力争、在国际会议上侃侃而谈的铠甲,在这一刻,被母亲一句无心的、充满茫然的问话,击得粉碎。
他猛地切断了视频连线,手机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再也无法抑制。这个在无数危机和压力面前都未曾低头的男人,这个背负着数千员工期望和国家产业重任的企业家,此刻,在异国酒店奢华却冰冷的房间里,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蜷缩起身体,将脸深深埋进柔软的羽绒枕头里,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
压抑的、破碎的、如同来自灵魂深处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变成了无法控制的、绝望的失声痛哭。
泪水迅速浸湿了枕套,那里面混杂着对母亲病情的不敢置信,对自身长期缺席的刻骨愧疚,以及对时间无情流逝、亲情正在被悄然抹去的巨大恐惧和无力感。
日内瓦的阳光依旧明媚,而他的心,已沉入不见天日的冰海。成功的代价,在此刻,露出了它最残酷、最沉默的一面。
日内瓦的崩溃是无声而彻底的。颜旭在酒店房间里不知待了多久,直到窗外的天色由湛蓝转为深紫,最后沉入墨黑。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碎钻洒落在天鹅绒上,却照不进他心底那片冰冷的荒原。他机械地收拾好自己,洗了把脸,试图抹去泪痕,但眼底的红肿和那份沉重的疲惫却无法掩饰。
就在他强迫自己将思绪拉回即将结束的会议时,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这次是陈瑾瑜发来的信息。没有多余的问候,直接切入核心:
“阿姨已经安顿好,住进了协和的特需病房。专家会诊方案明天出来。有我在这里,你放心。安心做你该做的事。”
信息下面,附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母亲躺在洁白的病床上,似乎睡着了,眉头微微舒展。陈瑾瑜的一只手入镜,正轻轻替老人掖着被角。那个动作自然而细心,带着一种超越普通朋友的责任感。
颜旭看着那张照片,眼眶再次发热。他知道,陈瑾瑜一定是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去。她以“干女儿”的身份——这个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既亲近又保持着微妙距离的称呼——承担起了本应由他承担的责任。联系医院、办理手续、与医生沟通、安抚老人……这些繁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