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内瓦的深秋,天空是一种洗练的湛蓝,阳光透过酒店房间巨大的落地窗,在昂贵的地毯上投下明亮却毫无温度的光斑。颜旭刚结束与一家瑞士精密仪器公司代表的早餐会,回到房间,正准备梳理下午标准会议最后一个环节的要点。窗外,古老的喷泉在阳光下闪烁着,远方的雪山轮廓清晰,整个城市弥漫着一种与世无争的宁静和秩序感。
就在这时,他搁在桌面上的私人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国内助理的名字。这个时间点,国内已是下午,若非急事,助理不会直接拨打他的国际长途。
颜旭心头莫名一紧,接通了电话。
“颜总……”助理的声音隔着上万公里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和沉重,“打扰您了。有件事……必须向您汇报。”
“你说。”颜旭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如织的车流,努力让语气保持平稳。
“是……是关于您母亲的。”助理顿了顿,仿佛在斟酌用词,“今天上午,赵阿姨陪阿姨去医院做了全面的复查和评估……诊断结果出来了。”
颜旭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结果怎么样?”
“确诊是……阿尔茨海默症,中期。而且……”助理的声音更低了下去,“医生根据近期的评估和脑部影像判断,病情……恶化速度比预想的要快。”
阿尔茨海默症……中期……恶化较快……这几个词像冰锥,猝不及防地刺入颜旭的耳膜,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思维。窗外日内瓦的繁华街景,在他眼中骤然失焦、模糊,只剩下一片晃动的、冰冷的光晕。
他想起上次回国,匆匆回家探望时,母亲就有些健忘,总重复问同样的问题,他还以为是年纪大了的正常现象。他想起上次通电话,母亲在电话那头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偶尔会叫错他的名字,然后又自己纠正过来,当时他只以为是信号不好,或者母亲注意力不集中……
“赵阿姨还说,”助理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不忍,“阿姨现在经常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一坐就是半天。她……她会把您寄放在她那里的那架紫檀木算盘拿出来,用软布一遍又一遍地、非常仔细地擦拭,仿佛那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可是……可是当赵阿姨问她擦的是什么,或者提起您的时候,她大多时候只是茫然地看着,已经……已经叫不出您的全名了,偶尔会含糊地念叨‘旭旭’……”
紫檀木算盘……那是他创业初期使用的,承载着无数记忆,后来交给母亲保管,像是一个象征,一个连接。母亲一直把它当做宝贝,时常擦拭。可现在,她擦拭着算盘,却认不出算盘主人的全名了。
颜旭感到一阵窒息般的胸闷,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窗外刺眼的阳光,对着电话那头,几乎是咬着牙才能发出声音:“……我知道了。安排最好的医疗资源,用最好的药,不要考虑费用。我……我尽快回去。”
挂了电话,房间里死一般寂静。只有中央空调系统发出低沉的、令人烦躁的嗡鸣。他几乎是踉跄着走到床边坐下,双手捂住脸,试图阻挡那汹涌而来的、混杂着震惊、愧疚、恐惧和巨大悲凉的情绪洪流。但他挡不住。
他颤抖着手,打开了手机上的视频通话软件,拨通了家里的号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