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此事,绝无可能。我做不到,满朝文武无人能做到,即便太祖在世,也未必能行!此非不愿,实不能也。此举无异于撼动国本,与整个天下的读书人、勋贵、宗室为敌,大明顷
刻之间便有倾覆之危!”
苏宁沉默片刻,他早已料到这个结果。
张居正是改革家,更是现实的政治家,他不会去做一件注定失败且会引火烧身的事情。
“那么,元辅召下官前来,是希望下官......”苏宁试探道。
“一条鞭法。”张居正一字一顿地说,“我需要你在应天,在我全力推行“一条鞭法时,给我最坚实的支持。将南直隶做成天下表率,证明此法利国利民!只要你我同心,将此法定型,推广,便是对朝廷,对陛下,莫大的功
绩!”
苏宁知道,这是张居正的底线,也是当前唯一可行的道路。
他若还想在官场立足,还想借助张居正的权势推行自己的部分理念,就必须妥协。
“元辅苦心,下官明白了。”苏宁做出沉吟状,随即抬头,目光恳切,“支持”一条鞭法,下官义不容辞。江南之地,下官必竭尽全力,使其成为新政之模范。只是………………”
“只是什么?”张居正眉头微挑。
“元辅,赋役之改,关乎本。然则如今国家财用,商税之比重日益增加。‘一条鞭法’亦需征银,白银流通皆赖商贸。”苏宁侃侃而谈,“然天下商贾,良莠不齐,欺行霸市、偷漏税银、以次充好者众。若商贸无序,则银根不
稳,于新政亦是有害无益。
张居正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下官恳请,成立‘大明商会‘!”苏宁终于抛出自己的真实目的,“此商会非寻常商帮行会,乃是由朝廷认可,半官半商之机构。总揽天下工商业管理之权,凡行商坐贾,皆需向商会申请‘营业执照,方可合法经营。商会负责核
定商税、规范市价、调解纠纷、杜绝奸商。如此,则商贸有序,税源清晰,更能为‘一条鞭法’提供稳定之银钱保障!”
张居正听着苏宁的陈述,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精于权谋,长于财政吏治,但对于这种超越时代的、将商业管理组织化、官方化的构想,其深远的战略意义,一时间并未完全洞察。
在他想来,这或许不过是苏宁想借此机会,将江南已有的商业影响力合法化、扩大化,最多不过是一个加强商税征收和管理的手段,属于“术”的层面,与他所推行的关乎国本的“一条鞭法”相比,似乎并非同一量级。
况且,成立一个商会,总比苏宁整天琢磨着“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那些捅破天的想法要让人安心得多。
略作权衡后,张居正颔首道:“商事繁杂,确需整顿。你既有此心,此事便准你所请。‘大明商会’可设,由你兼领其事。但切记,当前首要,仍是‘一条鞭法!商会之事,不可本末倒置,更不可借此扰民,增加商贾负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