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都显示着复杂的日程表:哪一夜观测什么目标,分配哪台射电望远镜,谁负责数据接收,谁负责初步清洗。
我默默坐在角落,第一次真正体会到“大科学项目”的规模,这是和我在书本上学到的那些理论知识,完全不同的挑战。
夜幕降临时,温度骤降。白天还近三十度的高原,黑夜里风一吹便冷到刺骨。抬头的瞬间,我的心跳几乎停顿。
银河像泼洒开的白色瀑布横贯天际,星辰多得令人窒息,密集到让我本能地后退半步。银河的暗带清晰可见,大小麦哲伦星系、南十字星清晰可见,整片天空没有任何光污染,仿佛宇宙伸手可及。
然而,这种惊喜只持续了十分钟,当Iseylia走到我们身边,告诉我们今晚的观测任务后,我满脑子只剩下了轨道进动的公式。
我看着天边缓缓升起的木星,心里下意识地在估算,如果它的赤道隆起再大一些,它的卫星轨道会被怎样长期扰动。
我忍不住轻声说出口:“s i … 太陡了。”
Sauel扭头看我一眼,扯了下嘴角,似乎早就猜到了我的意思,淡淡一笑,“你在想J2项吧?如果木星的赤道隆起再大一些,s i 的因子确实会放大。”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点若有所思的低沉,“长期来看,四颗伽利略卫星的轨道会出现更明显的近地点进动。尤其是木卫一和木卫二,它们本来就因为与木卫三形成 1:2:4 的拉普拉斯共振而处于高度耦合,如果 J2 更大,扰动频率会叠加在共振项上,可能导致轨道偏心率在百万年尺度上有明显的调制。”
我眨了眨眼,下意识接话,“对…而且轨道倾角也会被带动变化,长期积累下来,可能会改变潮汐加热的效率。木卫一的岩浆活动,木卫二的地下海洋稳定性,全都会受到影响。”
Sauel点点头,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没错. 这就是为什么在写报告的时候,我们不能只用简化的二体模型。木星的J2,本质上就是在告诉我们,巨行星的内部结构和自转速率,直接写在卫星轨道里。”
他说着,把手里那支笔转了一下,在我的草稿纸上快速写下一个公式,“就像这样,升交点的进动率就是这样受控的。数值小的时候没感觉,但在 Gyr的时间尺度上,它可以完全重塑一个卫星系统的结构。”
我恍然大悟,继续和Sauel一起讨论,耳边忽然响起Nattalie的笑声,“天啊,你们两个是不是疯了?我们才刚到阿塔卡马,就开始在星空下讨论轨道进动?别人看星星都浪漫得要死,你们一开口就是公式。”
我脸颊一下子烧了起来,下意识抿住嘴角,想解释却又说不出话。
而 Iseylia 则在一旁,轻轻抬起手中的啤酒,仰头喝了一口,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她的声音一向带着点慵懒的笑意,“好吧,我知道我很缺德,但是…你们也不用今晚就开始工作吧。今天可以好好休息,明天上午九点,办公室准时集合。”
她的语气轻快,带着点调侃,我却听出那份体贴。也不再和Sauel进行学术探讨,而是抬头,静静欣赏着夜空中的繁星。
肉眼观察完后,我们又拿出了深空望远镜,观测那些海王星外天体和小天体。ESo的科研人员christian博士忽然对Iseylia说:“Iseylia,不让你的学生们看看你发现的彗星吗?”
我们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了惊喜期待的表情,Nattalie搂住了Iseylia的胳膊,期待地说:“真的吗教授?您发现了彗星?!是短周期彗星吗,天啊,太幸运了!”
“是的。”Iseylia还是微笑着点头,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是一颗短周期彗星,编号是t- Saturn2020p。”
她说着,在电脑上点开了一幅彗星追踪图,指着上面的坐标告诉我们,“它现在在这里,接近土星轨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