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会在两国边界上的某个偏僻之地,为自己挡箭而死?
梦里的月儿看不太真切,并不识得那地方。只知道周围都是黄沙,混着霜雪飘下,隐约可见巨大的石碑矗立。
石碑?难道是进入赤霄的那块梵文玉碑?
姑母半生颠沛流离,少时对自己极好,自己怎么舍得他为自己而死。
仔细看了其中细节,他将其放回原处,立刻将林喻叫来,商量对策。
翌日,他调整了队伍路线,以求提前两日与姑母汇合。
——
队伍又往前行了八日,越往北,地势越高,越严寒。
萧璃抖落满身的风雪,在看到皑皑雪山后,示意后方的人停下。
他将烈马骑到最高的山头,调转马头,瞭望着身后皑皑白雪。
盘算着算着时辰,也快到了。
也不知从南越惯了的姑母是否能忍受这样的严寒。
姑母怀柔长公主,名萧瑛。
她最得先王宠爱,本千尊万贵,早早被封为长公主。
有权有姿色,任谁都觉得,长公主要百般挑选才能寻得一个配得上的夫婿。
可惜事情在自己九岁那年突生变故。
南越太子来赤霄见了她一面后,魂牵梦绕,点名要她做南越的太子妃,并允诺了未来皇后之位。
当时赤霄正与北辰开战,实在不敢冒险再得罪南越。两面夹击下,父王只能舍了这个妹妹,让她前往南越和亲,以求北辰暂时的安宁。
走的那天,姑母拥着他哭了好久好久,说此生恐难相见。
从此之后,他与姑母果真再没见过……
如今再见,他不允许生任何变故,更不能让姑母死在自己面前。
不出半刻,前方大雪尽头,出现一群队伍,领头驭马的是个身披大氅的清丽妇人。
姿容无匹,肆意潇洒。正挥动马鞭,朝他的方向而来。
“姑母!”他激动万分,驭马上前。
两人很快到了对方面前,翻身下马。
萧璃终于看清了她。
眼前的女子一如往昔雍容华贵,甚至多了几分南越女子柔情似水的气质。
完全没有中远走和亲的压抑悲伤,或是愁绪缠身,眉宇间一片淡雅平和。
她一身南国女子装束,唯有身上披了件西域披风,萧璃认得,那是姑母走时父王给她的陪嫁品之一。
当年,她是穿着它离开的。
萧瑛彼时也看清了他,她眉宇间尽是不可思议,试探道:“……璟宸?”
“是我,姑母。”
是夜。
两拨人汇合,驻扎到了雪山脚下。
萧璃安排了比平时多一倍的人值夜。
“姑母,这些年,您过得可好?”
他始终忘不了姑母走前抱着自己哭泣的样子。
萧瑛将一块柴丢入炭火中,眸光柔和平淡,“刚到南越时,过的不好。远走异国,嫁了一个不喜欢的郎君,能开心到哪里去?”
“可后来,他对我好。身为太子,顶住各方压力,几年下来只有我一个太子妃。”
“纵使再冷的心也化了几分。他是趁人之危,将我抢去的,我虽有不快,但随着时间烟消云散了。如今他对我好,也有一双儿女在侧,也知足了。我的后半生如此,也不奢求什么。”
萧瑛的目光很远,好似十一年经历了大半生的颠簸,大起大落,如今只求个安稳日子。
萧璃点点头,默然的垂下眸子。
她没提爱,但自己知道,她早已爱上了当初将自己“抢”去的那个人。
姑母如今有平静安稳的生活,本可以从这场浩劫中全身而退。
却可以抛弃一切,为自己而死。
自己决不能,决不能允许姑母再次死在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