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急忙附和:“陛下,那些碧眼赤发的番邦之人,素来狡诈多变。臣听闻彼等在吕宋、满剌加等地,惯用商船暗藏火器,行劫掠之事。若引狼入室,恐有不测之祸啊!”
见两位老臣面露忧色,朱由校不慌不忙地又啜了一口冰镇酸梅汁,清凉的滋味在舌尖蔓延,让他原本略显燥热的情绪也平复了几分。
他唇角微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商贸之道,本就是互通有无的行当。”
朱由校将青瓷小碗轻轻放在托盘上,指尖还残留着碗壁的凉意。
“夷人固然狼子野心,朕岂会不知但天下之事,贵在变通。只要有合作的可能,便就有合作的机会。”
他目光扫过两位重臣,语气愈发从容:“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眼下辽东银多粮少,与其让银子在边镇空转,不如让海商运粮过去。这一来,辽东的银子有了去处;二来,朝廷还能省下一笔漕运的开销。岂非两全其美”
朱由校一边说着,一边在观察两人的表情。
他注意到李汝华眼中闪过一丝恍然,知道这位老臣已然领会了自己的意图。
“圣上莫非是要新开市舶使司”李汝华试探着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谨慎。
自隆庆开关以来,大明虽恢复了广州市舶使司,又增设福建漳州府月港市舶使司,将私贩转为公贩,但这两处口岸远在岭南,与辽东相隔千山万水。
即便洋商在此二处交割米粮,仍需辗转京杭大运河漕运北上,不仅耗时费力,更徒增损耗。
这般舍近求远,岂非徒劳
是故,李汝华已经知道,皇帝有意在北方设置市舶使司了。
朱由校暗自赞许:这李汝华果然老成谋国,一语道破其中关窍。
皇帝呵呵一笑,说道:
“爱卿所言极是,朕决意在天津新开市舶使司。当仿照漳州月港旧制,以港城为治所,建府立衙,专司与西洋海商的官私贸易。”
“李阁老以为如何”
月港又名月泉港,位于九龙江下游三角洲九龙江的出海口。
此地是明朝中后期“海舶鳞集,商贾成聚”的对外贸易商港,市井十分繁荣,是闽南的一大都会。
万历年间,月港盛况空前。
每年进出月港的大海船达200多艘。
输出商品有丝绸、陶瓷、布匹、茶、铁铜器、砂、纸、果品等;输入商品有胡椒、香料、香藤、象牙、西洋布、槟榔、樟脂、猿皮等124种。
并且,月港与泰国、柬埔寨、北加里曼丹、印尼、苏门答腊、马来西亚、朝鲜、琉球、日本、菲律宾等47个国家与地区有直接商贸往来。
又通过菲律宾吕宋港为中介,与欧美各国贸易。
如果在天津设置市舶使司,天津将成为北方新的商贸枢纽,让大明的货物直抵辽东,更让番邦的米粮不必再绕道千里。
这才是真正的利国利民之举。
只是一瞬间,李汝华便将事情的利弊在脑中过了一圈,但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之后,这个小老头咬了咬牙,还是反对道:
“回圣上的话。臣以为不妥。”
“理由呢”
朱由校语气平静,眼神却陡然锐利起来。
李汝华察觉到天子目光的变化,仍从容捋了捋白长须。
“开埠通商本是善政,然臣以为口岸当设于闽浙等地。”
这位年逾六旬的老臣,自万历八年金榜题名以来,已在宦海沉浮四十余载。
从七品推官起步,历任州县要职,最终入主六部,先后执掌吏部铨选、兵部军务、户部钱粮,堪称‘三朝元老,国之柱石’。
此刻他绯袍玉带下的身躯虽已略显佝偻,但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却闪烁着洞若观火的光芒。
“闽浙”朱由校摇了摇头。
“自张居正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