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时刻刻总览全局。兴国你此时要做的,是速归岭南!立刻离开建康这是非之地!绝不能卷入萧正德的溃败和后续的权力倾轧!”
说着,陈庆之从怀中掏出一卷舆图展开:
“待回到岭南之后,我要你秘练新军!以戍卫地方、剿灭山匪为名,充分利用岭南蛮勇坚韧的山民,暗中选拔精壮!招募因战乱流落而来的北地健儿、失散的忠勇旧部!以你西江督护职衔,整合府兵,锤炼一支只听命于你、战力强悍的‘岭南营’!军备不足,就仿制,就精研山林游击之道!南方湿热多山,正可练就一支耐苦战、擅山地奔袭的精锐!此为‘生聚’之道!
之后,你可时时刻刻关注北地局势,我也会及时与你互通消息。”
陈庆之顿了顿,继续道:
岭南湿热,听说稻谷可两熟甚至三熟!我要你大开屯田,减免苛捐杂税,兴修水利!让府库充盈!让百姓归心!待粮草丰足,军心稳固之后!再徐徐安抚地方,联结豪强!稳住西江流域各郡,团结有识之士,聚拢可用人才!待将来风声鹤唳、举国无措之时,岭南就是一根定海神针!”
陈霸先猛地抬头:
“可这无异于割据!朝中定然……”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若将来我侥幸拦住了夏主,今日我们所议之事自然另当别论,可若朝廷不幸......”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陈霸先垂下头,双手微微颤抖。
许久,陈庆之转身从案几上取过一杯早已凉透的茶,轻呷一口。
“夏主虽说是我等生死大敌,可他有些话我听得却是十分顺耳。”
他放下茶杯,声音平静无波:“在元氏禅让之时,他曾说‘七庙不可无主,万国须有所归,臣宁负陛下,不负社稷’。”
房间内一时寂静无声,陈霸先的呼吸明显加重了一些。
陈庆之忽然轻叹一声,神色莫名的看着陈霸先:
“兴国啊,你以为此言如何?”
陈霸先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房外风声呼啸,房内油灯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陈霸先终于开口,声音干涩:
“陈将军,捐躯赴国难容易,您为我选的这条路,当真难啊!”
陈庆之哈哈一笑,眼中迸发出异样的神采:
“在回江南的路上,你曾劝我说江南自有英雄之气,说实话我当时还有些不以为然。
可这些时日我也已然明白,我锦绣江南,有人雨中高歌死,有人慷慨激昂生,这不就是我江南最大的英雄气么?我江南人物,何其壮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