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城头,夜色深深。
萧渊明蜷缩在城楼角落的值房内,一盏如豆孤灯,映着他惨白的脸。
城外敌营的喧嚣火光与巡营刁斗声清晰可闻,让他时刻心神紧绷。
桌上摊着一份密报,是邗沟沿线几个小哨垒被夏军游骑突袭焚毁的消息。
“夏主……夏主的目标是邗沟……”
萧渊明喃喃自语,他比谁都清楚邗沟意味着什么!
那是建康的命脉,上次他虽然损兵折将,但陛下还是让他镇守广陵是为了什么,萧渊明心里是明白的!
一旦邗沟有失,皇帝震怒之下……
他不敢想下去,猛地站起,冲到窗口,对着外面漆黑混乱的城内嘶吼道:
“快!传令!调……调一幢兵,不!两幢!立刻增援下湾水寨!一定要守住水闸!死也得守住!”
副将哭丧着脸跑进来:
“将……将军!城内能调动的兵力……实在……实在不多了!而且士气……好多兵卒听说索虏来了,都……”
萧渊明颓然坐倒,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
守住?拿什么守?用这些面黄肌瘦、刀都拿不稳的兵吗?
用广陵城里那些已被“佛国盛世”麻木的军官吗?
就在这时,一个更加令他心胆俱裂的消息传来!
“报!急报!”
一个传令兵连滚带爬闯进值房:
“将……将军!邗沟上游……茱萸湾方向!大火……冲天大火!”
“什么?!”
萧渊明如遭雷击,猛地窜起:
“茱萸湾!那是……那是刚入库的十万石新米啊!!”
他眼前一黑,金星乱冒,几乎栽倒。副将眼疾手快扶住他。
“索虏到底要打哪里?”萧渊明失声尖叫,恐惧彻底化为绝望。
…………
侯景跨坐马上,不自觉抚过腰间长刀。
“兄弟们!”侯景高声道:
“把刀磨快些!陛下那边大火已起,就等着咱们建功哩!等破了城,我自与诸位请功!”
一名虬髯部将嘎嘎怪笑:
“将军放心,就萧渊明那软蛋,这会儿怕是已经躲进女人裙子底下打哆嗦了!”
侯景满意地冷哼一声,视线投向城头那面歪斜的梁字帅旗:
“擂鼓!”
震天的战鼓,瞬间打破了广陵城头的宁静。
远处的垛口阴影里,一个头发花白、铠甲陈旧却擦得锃亮的老兵,正把一个用红绳系着的、刻着“平安”二字的简陋木符塞进身边一个十七八岁、面色紧绷的年轻士兵手里。
“栓子,拿着。”
老兵声音沙哑:
“老子十六岁就在广陵吃粮当兵,守了快三十年了。今天看来,这城……怕是要没了。
等会儿水门那边顶不住,贼人要灌进来时,你小子,瞅准机会,往东水门跑!跳河泅渡!别回头!”
“张伯!”
年轻士兵梗着脖子,眼眶通红,猛地将木符塞回去:
“我不走!城在人在!我阿爷就死在索虏的手里,我……”
“混账话!”
老兵厉声打断,布满皱纹的脸猛地一沉,用力攥紧栓子的手,硬把木符塞进他怀里:
“你阿爷那是为国尽忠!你一个娃儿,命都没活够!瞎凑什么热闹!你得活下去!给咱广陵城,给咱老张家留颗种!不是叫你当懦夫逃兵!这邗沟的水,流到哪儿都是咱江南的水!只要人活着…人活着就还有指望!”
他猛地把栓子往后推,自己抄起脚边一张磨损严重的大盾和一口豁了刃的长刀:
“守水门的爷们儿!跟俺老张走!让索虏崽子瞧瞧,咱广陵人还是有硬骨头的!”
十来个同样穿着破烂旧甲的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