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让他恨之入骨的贺六浑本人!
两军主帅的目光远远相撞,高欢看见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恐。
“杀——!”
晋阳军的喊杀声震得山坡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具装铁骑如热刀切黄油般插入吐谷浑乱军之中,长矛贯穿皮甲的声音令人牙酸。
一个吐谷浑骑士刚举起弯刀,就被高欢的亲卫统领一槊挑飞,鲜血泼洒在冰面上格外刺目。
慕容夸吕看得肝胆俱裂,正要调转马头,后方刚消停不久的斛律金部却又鼓噪起来,后军登时又是大乱。
“快快收缩阵型!”慕容世伏声音都变了调。可传令兵刚举起铜锣,就被不知从哪射来的流箭贯穿了咽喉。
斛律金的战术狠辣至极,他的骑兵并不与吐谷浑人正面交锋,而是专门绕到侧后方,用特制的长柄镰刀砍向马腿。
而失去了战马的骑兵,那还叫骑兵吗?
战马修长的腿骨在利刃下如同脆弱的芦苇,战马凄厉的嘶鸣声响彻战场。
“妖怪!这些晋阳军都是妖怪!”
一个吐谷浑小帅崩溃大喊,他的爱马刚刚被砍断前蹄,此刻正用脑袋拼命蹭主人的靴子。
战场形势彻底明朗起来,吐谷浑重骑引以为傲的冲锋成了笑话,失去速度的骑兵在冰面上就是活靶子。
晋阳军的弓手甚至能悠闲地站在安全距离外,像打猎般逐个点射那些挣扎的骑士。
慕容夸吕的外甲已经沾满鲜血,他的亲卫死伤殆尽,战马也早已倒地。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吐谷浑可汗此刻正拄着金刀,在冰面上踉跄着试图组织残部。
直到斛律金那杆漆黑的长槊破空而来——
“可汗小心!”
亲卫的警告声还没落,斛律金的槊尖就已经到了慕容夸吕身前,慕容夸吕下意识俯身,却正好避过槊尖,头上兜鍪当即被挑飞。
斛律金暗骂一声,正欲挥槊再战,方才出言的那名亲卫已经舍命将慕容夸吕拉到一旁。
剩余的亲卫迅速将他围到中间,斛律金失了战机,也不敢恋战,纵马远远跑开准备下一次冲锋。
慕容夸吕狼狈不已,金刀当啷一声掉在一旁。他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败了,败得彻彻底底。
远处那面高字大纛正在徐徐推进,所过之处吐谷浑兵士如麦浪般倒下。
战斗进行到傍晚时分,河滩已化为修罗场。鲜血融化了积雪,又在低温下重新冻结,形成一片片诡异的红黑色冰面。吐谷浑的狼头大纛斜插在冰窟中,旗面被鲜血浸透,在风中无力地飘动。
吐谷浑大军被分割成数块,各自为战,已经有不少兵士放下了武器。
慕容夸吕身边也只剩不足百骑,被团团围困在一处凸起的河滩上。他的金刀已经砍出了数道缺口,刀柄被鲜血浸得滑腻难握。
铠甲上插着三支箭矢,箭尾的翎毛随着他粗重的呼吸微微颤动,鲜血顺着甲片缝隙不断滴落。
“贺六浑!”他声嘶力竭地吼道:
“尔设此毒计,可敢与我阵前一战!若胜,放我儿郎归青海;若败,这颗头颅任尔取去!”
远远听到此言,高欢不禁莞尔,这吐谷浑可汗可真是天真的过分呐!
当两军对战是儿戏吗?
那柔然阿那瓌在自己手下吃过那么多的亏,也从没说出什么要寻自己单挑的话来。
远处玄甲铁骑如黑潮般分开,高欢在亲卫簇拥下缓缓策马而出。慕容夸吕看到他,心头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可汗,”高欢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孤攻宇文黑獭,与吐谷浑有何干系?可汗放着伏俟城的暖帐不待,千里迢迢来这汾水河滩,不知所为何事啊?”
慕容夸吕突然狂笑,笑声震得铠甲上箭矢簌簌颤动:“好个牙尖嘴利的贺六浑!”
他猛地扯断箭杆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