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卿在离开西北之后,多番给陈淬去信劝解:说他毕竟先前也是读书士人出身,又考取过贡士,就此完全投身武将实在可惜,希望他能够借着眼下的功绩,申请转为文官,他可以对其进行举荐。
于是,在吕惠卿的帮助运作之下,陈淬终于能够通过转职考试,从正六品的四方馆使武职转为了从七品的承议郎,虽然官阶下降,但毕竟是更有前途的文官序列。
陈淬转为文官之后,先去了河北路,在吕惠卿提举杭州洞宵宫时,正好也转到了两浙路提点刑狱司内任干办公事。而吕惠卿就任两浙帅守稳住了杭州的局面,向京城报捷时,其中也因陈淬组织役卒守城而请功,将其官阶提了一级到正七品的朝奉郎,差遣升为提刑司检法官。
这次李纲前往苏州查处应奉司及朱勔事宜,吕惠卿估计此事会有点棘手,便特意让陈淬先隐瞒身份,与其同行,视接下来的情况再表露身份,为李纲此行助力。
“李议幕勿怪,苏州应奉局在本地根深叶茂,近年又私建卫队数千人,也是吕文明【注:仍指吕惠卿,因其贴职已升为文明殿学士】担心会出意外,才让某隐下身份悄悄随行以应变。一则关键时候可以用提刑司的名义助力,二则以某的身手也能确保议幕不至受到伤害。”
“陈检法乃是提刑司上官,叫我伯纪便好。”李纲连忙摆手道,“议幕议幕,不过是我拿着来敲打外面那些人的幌子而已!吕文明运筹帷幄,实在是料事如神。刚才进了这苏州城后,就感觉到此行处处透着诡异。我正是焦虑找不到合适的人可以商议,却是陈检法这现身现得及时啊!”李纲喜道。
陈淬笑笑道:“伯纪少年俊杰,前程不可限量,你也叫我君锐更好。方才我去后院安置马匹,却是发现驿站之外,早已有人悄悄监视。而且从这城门之外开始,再到这里的一路之上,都像是特意安排过的一般。”
“唉!谁说不是呢!不瞒君锐兄,幸好此前我在这苏州城内安排有人打探情况。刚才那卖小吃的小贩就是。”李纲便将刚才蒋锐提供的情况向陈淬讲了一遍。
“那么也就是说,这个朱勔也着实是胆大妄为。在苏州城内私建军队,粉饰太平。同时他还控制了苏州城的粮食与粮价,为的就是不论什么年景,都不会影响他的赚钱发财!”陈淬却是简单几句话就总结了出来。
“是啊!我原想,他对上隐瞒糊弄,但是我等只要能到苏州城后,就不难查到真相。但现在这情况,城外看不到水灾痕迹、城内井然有序。而如今城外各处估计也找不到愿意与我们讲真话的人。城外的探访,估计也会被他们拦截,最多也就是去城东看他们安排好的地方。”李纲突然发现,眼前这局面似乎极难打破。
“其实此事想明白了后也不难决定!”陈淬却是朗声说道,“某且有一言相问,眼下的这个情况,伯纪到底是更想定罪除恶?还是更想赈灾救民?”
“哦?此话怎讲?”
“伯纪若是最终就想着定罪除恶的话,那么今天这次来苏州是难有作为的,只能暂时把这事放一放,我们调头先去湖、秀二州,全力救灾,然后在那边的救灾过程中,倒是可以慢慢搜集苏州这档事的各种证据,才能对这朱勔秋后算账!这便就是‘想定罪除恶先救灾’!”
“先赈灾救民怎么说?”
“伯纪若是觉得要优先赈灾救民的话,某则建议莫管什么证据,直接就去那应奉局,二话不说,就把朱勔这个杂碎绑起来!首恶在手,然后在苏州这块的行事才能方便。接下来,该开闸的开闸,该放灾民的放灾民,粥场、营房等事情也就一路都顺了。这便就是‘想赈灾救民先抓人’!”
陈淬的这番话,听得有点绕人,但李纲却是一点就通,忍不住拍手称妙。但他想的问题却是:“若选择后者,就凭咱们带来的十几个人,你可有把握抓得住朱勔?”
陈淬微微一笑:“打仗不是凭谁人多谁才能赢!更何况,咱们如果要想行动的话,玩的就是出奇不意,一击即中。所以,行事之时,人却是越少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