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一动,魂体便如轻烟般越过朱墙金瓦,直往宫外飘去。
景佑帝飞过了京城的高门大户,看到众人皆服丧,但席间饭食却依旧丰饶,斩衰衣之下都是名贵的衣料。
京郊外的村落很安静,隐有灯火,矮墙内传出织机声,农户围坐分食一锅粟米粥,虽无肉腥,孩童面上却也有了几分饱足的红润。
然而当他乘着夜风,一路向南,掠过重重山峦时,景象骤然凄厉,有荒村败落,有田地龟裂,有老妪在枯树下以陶片刮啃树皮。
他悬浮于沉沉夜空中,曾以为的太平江山,原来也藏着无数的枯骨,巨大的悲恸与无力感席卷了他这无形的魂灵。
他在想,长安,你一定要记得许下的诺言,要让朕看到盛世。
骤然间,风起雨落,景佑帝一个恍惚,就又回到了宫中。
太和殿有钟鼓声响起,新帝正在登基。
景佑帝飞快的掠去,却硬生生停在了太和殿的上空,那不是长安,新帝不是他属意的继承人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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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佑帝大骇,以为长安被逼宫了,于是绕着宫中来回找了无数遍,却都没有现她的身影。
不对,不对,景佑帝听到打扫的宫人在说话,他意识到了这里的不对劲。
他驾崩于景佑五十七年,做了五十七年的帝王,怎么会只在位四十一年呢。
还有,新帝怎么可能是他指定的赵治平,这人两度被送出宫去,就是在表明自己不中意他,更不要提在确认长安之后,就更防范此人了。
景佑帝大感困惑,却无人能为他解疑,只能日复一日的困在宫里。
他将每一个角落都翻遍了,还是找不到长安的踪迹,心如死灰。
甚至在看到赵治平为了追封他生父,同朝臣们争议之时,景佑帝都心无波澜,毫不生气。
他想到了长安说过,让侄子继承皇位,小心人家把他挪出去,再追封人家亲爹。
想到此,景佑帝想哭又想笑,笑是因为长安的聪慧,哭则是因为他找不到长安了。
他的长安,那个眼睛里充满着野心和自信,信誓旦旦说着要让老百姓都吃饱穿暖,要让武将见白头,文臣知实事,儿童皆有所学,孤寡皆有所依的长安,好似从来不曾出现过。
景佑帝看着新帝继位后,追封皇室宗亲,其中就有他的女儿安国公主,卒于景佑三十九年。
他看着那块牌位,泪如雨下心如刀割。
他不是个好父亲,哪怕他早知道长安不是安国,却也没有处置她,甚至还将这万里江山托付于她。
早在长安收复了幽云十六州后,景佑帝就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了。
他派了内卫去查探安国公主出嫁后的一切,将公主从与驸马翻脸后的种种过往都查了个清楚,仔仔细细翻来覆去看过无数遍,最终不得不承认,长安不是他的女儿。
景佑帝请了相国寺的大师进宫,问世间是否真有借尸还魂或起死回生之事。
大师慈眉善目,双手合十:“草木一秋,人活一世,其性其魂,皆有其源,缘起缘灭,自有因果。”
“世间至亲,非唯血脉,大道同行,亦可为至亲。”
大道同行,亦可为至亲。
景佑帝默念这句话,如迷雾尽散,天光乍开。
大师出宫时,带着圣人亲手书写的祭文,将其供在佛前,祈愿逝者来世顺遂平安。
景佑帝一如既往的信任长安,教她如何与朝臣周旋,如何弹压百官,如何压制宗室,又尽一切努力给她铺路,安排托孤重臣,尽心尽力倾囊相授。
有一日,相国寺大师传了话来,英亲王亲自去寺中供奉了一盏长明灯,还抄写了往生经和金刚经,均供奉于无字牌位前。
他的女儿长安,送他的女儿安国去轮回。
伤心了几日后,景佑帝就让人去处置了郭文林和薛氏。
不管这二人是罪有应得,还是他借机泄愤,总之,他命人将二人的骨灰撒在了相国寺山脚下,哪怕死后也要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