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兵!好多旗子!把…把下山的路全都堵死了!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头啊!像是…像是天兵天将压境了一样!”
莫沉正在后院劈柴,闻声心中一凛,立刻放下柴刀,来到前院。几乎同时,陈晋也从屋内缓步走出,面色沉静,但眼神已锐利如鹰。
霍玉瓷正在柜台后擦拭着酒杯,听到外面的骚动,手微微一顿,那枚温润的白瓷酒杯险些从指尖滑落。她抬起头,望向陈晋挺拔而略显孤寂的背影,神色复杂。其中有担忧,有了然,有一丝宿命般的无奈,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消散在酒馆微醺的空气里。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默契地快步走出“敬春秋”,登上屋后那处视野开阔的高坡。
放眼望去,饶是以莫沉的心性,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神剧震!
只见山下,所有通往外界的大小路径、隘口要道,已被密密麻麻、连绵不绝的军帐营垒彻底封锁!旌旗招展,遮天蔽日,上面绣着的陌生图腾和狰狞兽纹,在秋日略显惨淡的阳光下,反射着冰冷金属光泽,显得格外刺眼夺目。
刀枪如林,戟戈如苇,无数甲胄鲜明的士兵肃立如桩,反射出的寒光连成一片,仿佛给远处的山野铺上了一层冰冷的铁衣。一股冲天的肃杀之气,混合着数千人聚集形成的隐隐威压,即便相隔甚远,亦如实质般的潮水般扑面而来,令人呼吸为之一窒,心头如同压上了千斤巨石。
可以看到精锐的骑兵小队如幽灵般在营垒外围往复巡弋,马蹄踏起滚滚烟尘;步兵方阵森严有序,鸦雀无声,却散发着铁血的纪律性。粗粗望去,这支大军竟有数千之众!
鸿丰山,此刻已成了被钢铁洪流重重围困的死地绝境。
“十日之内,竟能悄无声息地调集如此多的精锐兵马至此,封锁得滴水不漏……”陈晋负手而立,山风吹动他灰白相间的发丝,衣袂猎猎作响。他面容依旧沉静如古井深潭,不见丝毫波澜,唯有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中,一抹锐利如冰锋的光芒一闪而逝,仿佛已穿透重重营垒,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陈晋沉默了片刻,目光缓缓扫过山下那令人窒森的军容,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山雨欲来风满楼般的沉重压力:“看来,这偷来的十载清净日子,是到头了。”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身旁身形挺拔、面容已褪去青涩的青年身上:“沉儿,怕吗?”
莫沉深吸一口带着铁锈味的山风,强行压下胸腔内因震撼而翻涌的气血。这与修士间凭借法宝、法术的斗法搏杀截然不同,这是一种更为冷酷的气息,是纯粹由数量、纪律和杀戮意志凝聚成的钢铁洪流。
然而,四年风雨无阻的苦修,无数次生死边缘的挣扎,早已将他的意志锤炼得坚如磐石,韧如寒铁。
他迎上师父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毫无畏惧,右手下意识地紧紧按上了腰间那柄陪伴他四年、看似寻常却已被他气血浸润得隐现灵光的铁剑剑柄。一股温润却坚韧的“劲力”自丹田升起,流转周身。
“弟子在。”他沉声应道,声音不高,却如金铁交鸣,在这肃杀的山风中显得格外清晰,掷地有声。
而此时,山下的鸿丰村镇早已乱作一团,恐慌如同瘟疫般以惊人的速度蔓延。
百姓们惊慌地关门闭户,窃窃私语中充满了对“敬春秋”酒馆主人真实身份的种种猜测、恐惧,以及面对这无法理解的庞大力量时的深深绝望。
有人不甘坐以待毙,试图从平日里樵夫猎户才知道的险峻山间小路逃离,却发现每一条可能的路径都早已被明哨暗卡牢牢锁死,整个鸿丰山已成瓮中之鳖。
夕阳,缓缓沉入西山背后,将天边堆积的云霞染得一片凄厉的血红,如同泼洒了无尽的朱砂,又像是苍天泣血。
这凄艳而压抑的余晖,笼罩着山下连绵的军营和那座孤零零、仿佛随时会被这股钢铁洪流碾碎的敬春秋酒馆。
军营中陆续升起缕缕炊烟,这本该充满生活气息的景象,在此刻却非但没有带来丝毫生气,反而更添几分大战将至前的死寂与悲凉。
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