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物料处理间的入口,如同这座庞大研究所肌肤上一道几乎愈合的疤痕,隐蔽得令人心惊。那扇与周围锈蚀墙壁几乎融为一体的液压密封门,若非赵青凭借对老旧电路近乎直觉般的理解,利用区域内残余的、时断时续的电力强行启动,恐怕无人能发现其存在。液压装置发出垂死挣扎般的呻吟,金属摩擦声尖锐刺耳,仿佛在警告闯入者。门扉艰难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混杂着陈年机油腐败气味、未知霉菌孢子的阴冷空气瞬间涌出,扑面而来,带着地下深处特有的、渗入骨髓的潮湿与死寂。
通道内部比预想的更为狭窄压抑,顶部低矮,迫使所有人都必须躬身前行。冰冷的金属管线上凝结着水珠,间歇性地滴落,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中,那“嘀嗒”声如同倒计时的秒针,精准地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末梢。手电光柱在浓稠的黑暗中被吞噬大半,只能照亮眼前几步的范围,光晕边缘,是影影绰绰、布满怪异污渍和剥落标识的墙壁,仿佛有无数只眼睛在阴影中窥视。
“保持警戒,间距两米,依次进入。”顾锦城的声音在狭窄空间里被压缩,显得格外低沉有力。他第一个侧身挤入黑暗,左手紧握配枪,枪口微微下压,右手因肩伤动作僵硬,但仍稳稳擎着战术手电,光斑如同手术刀,谨慎地剖开前方的未知区域。每一下呼吸,右肩传来的钝痛都提醒着他身体的极限,但他将这一切都压抑在平稳的面容之下。
宋墨涵跟在队伍中段,她的前方是陈启明。这位年轻的生物工程专家脸色依旧苍白,虚弱的身体在潮湿阴冷的环境中微微发抖,但他紧抿着嘴唇,努力跟上步伐,眼神中除了疲惫,还残留着一丝对“罗兰”铭牌的惊惧与深深的研究者好奇。断后的是威尔逊,这位前陆战队成员如同磐石,宽厚的背影给人一种可靠的安全感,他犀利的目光不断扫视后方,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尾随。
通道内的空气污浊得如同凝固的胶质,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粘稠的沼泽里,脚下是滑腻的、不知名的苔藓类生物。压抑感不仅来自物理空间,更源于对前方未知的揣测和身后可能存在的威胁。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行进不到五十米,通道开始呈现向下的坡度,并且逐渐变得陡峭。脚下的地面更加湿滑,金属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生物膜。
“小心脚下,地面有破损!”顾锦城短促的警告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压抑的寂静。
几乎是同时,紧跟在他身后的许建国——这位经验丰富但年纪稍长的工程师,脚下一滑,重心瞬间失控,整个人惊呼着向下栽去!他挥舞的手臂带倒了旁边一根松动的管线,发出一连串哐当的声响。
千钧一发之际,顾锦城猛地拧身,左臂如同闪电般向后探出,精准地抓住了许建国战术背心的肩带!巨大的下坠力道传来,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顾锦城右肩的伤处。缝合线在肌肉的猛烈对抗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从顾锦城紧咬的牙关中溢出。额角青筋瞬间暴起,冷汗涔涔而下,脸色在战术手电晃动掠过的光线中变得惨白如纸。但他抓住许建国的手却如同焊接住的钢钳,没有丝毫松动,脚下死死蹬住一块凸起的金属基座,凭借惊人的意志力和核心力量,硬生生止住了许建国滑向下方黑暗深渊的趋势。
“队长!”
“老许!”
后面的队员心头俱是一紧。
威尔逊反应最快,立刻侧身挤上前,与迅速回身的赵青一起,合力将惊魂未定的许建国拉了上来。许建国靠在墙壁上大口喘息,脸上满是后怕:“谢…谢谢队长…”
而顾锦城在力量松开的刹那,身体几不可察地剧烈一晃,右手下意识死死捂住了右肩。即使隔着作战服和绷带,也能看到新鲜的、刺目的红色正迅速晕染开来,甚至顺着指缝渗出。
“我没事,”顾锦城深吸一口气,试图将喉咙里翻涌的血腥气压下去,声音带着无法完全掩饰的颤抖和虚弱,“继续前进…注意脚下。”他试图迈步,但右肩的剧痛让他动作明显一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