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的诡谲光芒,仿佛在算计,令人不安。
另外还有两三个面孔熟悉的工人代表,都是白天石头和老齐重点标注过的“积极分子”,此刻也都神情严肃地听着。
林易屏息凝神,将耳朵紧贴气窗缝隙,屋内压低的交谈声断断续续地传入他耳中。
“老邱,你能来,我老靳承你的情。”靳师傅沉稳的声音首先响起。
“但情分归情分,事理归事理,厂子里的弟兄们要活路,要饭吃,天经地义!林家这些年待我们不算刻薄,林老板也算是个有良心的东家,爱国,讲信誉。所以,卖厂子给东洋人这种数典忘祖的事,我老靳第一个不答应!但工钱、待遇、安全章程以及遇难工人的抚恤问题,必须重新谈!得让大伙看到实实在在的改善!”
老邱的声音则带着几分无奈和诚恳,还有一丝明显的疲惫:
“老靳,你的为人我清楚,弟兄们的难处,我也看在眼里。可我老邱就是个护厂队的,说白了是看家护院的猫,东家的事,我哪有资格做主?今天硬着头皮来,一是念着咱们这么多年同厂做工的交情,二也是实在不忍心看着厂子就这么黄了,大伙都没饭吃。你的意思,我听着,回头一定原原本本转告给现在能主事的人。”
“哼,老邱你光说得好听!”
一个略显尖刻的声音插了进来,是丁老六:“你来又不能拍板,带个耳朵有什么用?耍我们玩呢?叫主事的来!”
“老六!”靳师傅低声呵斥:“怎么说话呢!老邱能来,就是份心意,现在是商量事,不是斗气!”
他顿了顿,转向老邱,带着一丝好奇地问询道:“老邱,据你们护厂队的人说林家的大少爷,在金陵政府里当差的林易回来了,他能主事吗?”
老邱叹了口气:“大少爷是回来了,可……唉,家里刚遭了大难,老爷卧床不起,二少爷和小姐也被情绪激动的工友失手打伤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大少爷他也是焦头烂额,但他是明事理的人,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如今林家的事,恐怕还真得指望他拿主意了。”
听到这里,林易心中那股因老邱深夜密会丁老六而升起的强烈疑虑和警惕,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消散了大半。
他的心中取而代之的涌上不少复杂的情绪,其中还夹杂着几分对这位忠心老仆的惭愧。
原来老邱是受靳师傅所邀,前来倾听工人诉求,试图充当沟通桥梁的!
他并非与丁老六勾结,反而是在努力维护林家,试图化解危机!
或许是前世今生的职业都让自己疑心病过重了吧,刚才竟那般怀疑忠心耿耿的老邱……
林易心中涌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