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常年沾着各色药渍,双手粗糙得像是老树皮,却异常灵活。他从药柜中取出桃花瓣,放在竹筛中细细筛选,动作娴熟而专注,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这是他从药童时便养成的习惯,数十年未曾改变。
王雪也忙着准备采药工具,她将小锄头、竹篮、药剪一一放进粗布包,又往包里塞了块油纸,转头对王宁道:“哥,库存的桃花只够配三剂药,我这就去后山大阳山采些新鲜的,那里向阳通风,桃花成色最好。”
“山路崎岖,多加小心。”王宁叮嘱道,目光不自觉地瞟了眼堂外街角。他知道,镇西孙玉国的“济仁堂”早就觊觎郑钦文这桩生意,如今自己要用桃花入药,怕是会引来事端。
张娜端来一杯温水,递给郑府管家:“管家放心,郑乡绅的药膳我来打理,用新鲜桃花煮粳米粥,再加些赤小豆,既能辅助药效,又能补养脾胃。只是桃花药性偏活血,我会严格控制用量,避开禁忌。”
说话间,张阳已经将配好的药材用棉纸包好,分成三包,递到管家手中:“每日一剂,清水三碗煎至一碗,温服。服药期间,忌生冷油腻,不可饮酒。”
管家千恩万谢地接过药包,吩咐仆役抬着郑钦文离去。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桃林深处,王宁的眉头并未舒展。他抬手抚了抚袖口的药渍,目光沉了沉——孙玉国那人向来心胸狭隘,这场关于桃花的较量,怕是才刚刚开始。
后院传来王雪收拾工具的声音,她背着鼓鼓囊囊的粗布包,快步走出大门,身影很快融入漫山遍野的桃花丛中。阳光透过桃枝的缝隙洒落,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也照亮了她腰间挂着的、母亲留下的药铃,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王宁站在门口,望着那片粉红花海,心中忽然想起年少时跟随父亲采药的场景。父亲曾说,每一味药材都有灵性,医者仁心,方能不负本草。如今,这武陵春深中的桃花,不仅要解郑钦文的沉疴,或许还要化解一场暗藏的风波。
大阳山的春日漫山锦绣,桃花开得如火如荼,粉白的花瓣漫过山坡,顺着溪谷铺展,风一吹便掀起层层花浪,连空气里都飘着清甜中带着微苦的药香。王雪背着粗布药篮,踩着湿润的青草往向阳坡走去,篮中垫着油纸,里面整齐摆放着小锄头、竹剪和一个陶制小罐——那是用来装晨露的,父亲说用桃花露煎药,药效更醇。
她梳着的双丫髻随着脚步轻轻晃动,鬓边的白桃花瓣沾了些草叶,浅绿布裙的下摆被露水打湿,紧紧贴在纤细的小腿上。小姑娘眼尖,很快就发现了几株长在岩石缝隙里的桃花树,枝干遒劲,花瓣饱满厚实,正是药性最足的老枝桃花。“找到了!”她低呼一声,眉眼弯成了月牙,放下药篮便拿出竹剪,小心翼翼地剪取着向阳面的半开桃花,指尖避开花蒂,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这春日的精灵。
就在她专注采摘时,身后的密林里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王雪心头一紧,握紧了手中的竹剪——大阳山虽不险峻,但也常有野兽出没,更别提镇上偶尔会有游手好闲之辈偷采药材。她放缓呼吸,缓缓转过身,却见三个身影从树后走出,为首的正是孙玉国的手下刘二。
刘二生得贼眉鼠眼,嘴角挂着一抹奸笑,身上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短打,袖口卷着,露出黝黑粗壮的胳膊,手上还拎着一根木棍。他身后两个跟班也是一脸痞相,眼神滴溜溜地转着,落在王雪的药篮上。“哟,这不是百草堂的小姑娘吗?孤身一人来采药,就不怕遇上危险?”刘二阴阳怪气地说道,脚步一步步逼近,挡住了王雪下山的路。
王雪强作镇定,将药篮护在身后:“刘二,你想干什么?这是山上的野生桃花,人人都能采,你凭什么拦我?”她虽年少,却也知道刘二的德性,平日里就跟着孙玉国到处惹是生非,只是没想到他竟会来阻挠自己采药。
“干什么?”刘二嗤笑一声,挥了挥手中的木棍,“这大阳山的桃花,如今可是孙掌柜看中的药材,你百草堂想独占?没门!”他说着,就要去抢王雪手中的药篮,“识相的就把采的桃花留下,赶紧滚下山,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