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跑了进来,两人脸上都带着汗,衣服上还沾了不少泥土。“婉儿,怎么样?”王宁赶紧迎上去。
林婉儿喘了口气,脸色却不太好:“鹰嘴沟的北马兜铃被人挖了,还留了记号,是济生堂的人干的——他们在树上刻了‘孙’字。”她从布囊里掏出一块木牌,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孙”字,“我问了在山里砍柴的老猎户,说今早看见郑钦文带了几个人往鹰嘴沟去,手里还拿着药锄。”
王雪气得直跺脚:“孙玉国太过分了!他不仅抢药材,还散布谣言害我们!”王宁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他能抢药材,却抢不走治病的法子。张阳,你再仔细算一遍剂量,咱们用现有的北马兜铃,先救最危重的患者;婉儿,你再想想,山里还有没有其他地方有北马兜铃?”
林婉儿皱着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布囊上的补丁,突然眼睛一亮:“后山的黑松林里,有几株零散的北马兜铃,就是长得慢,数量少。我现在就去采,能采多少是多少。”她说着就要往外走,王宁叫住她:“注意安全,黑松林里有蛇,带上防蛇药。”林婉儿应了声,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
林婉儿往黑松林去后,百草堂里的空气像浸了水的棉絮,沉得让人喘不过气。王宁坐在柜台后,手里捏着那包北马兜铃,一片一片数着果实——总共才二十七片,按“少量短期”的剂量算,顶多够三个危重患者用两天。张阳蹲在药柜前,正用毛笔在纸上记录患者的症状,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却顾不上擦。
“哥,西巷的陈大爷快撑不住了,他家人刚才来敲门,说老爷子咳得连水都喝不进了。”王雪端着刚煎好的梨水进来,声音带着哭腔。王宁立刻站起身,把北马兜铃小心分成三份,用棉纸包好:“张阳,你跟我去陈大爷家,带上这份药;张娜,你守着药铺,要是婉儿回来,让她先把药材收好,别让人碰。”
两人刚走到巷口,就看见济生堂的门庭若市——孙玉国穿着一身新做的黑绸长衫,站在门口拱手迎客,手里拿着个药包,笑得满脸堆肉:“各位乡亲放心,我这‘清肺止血散’是用名贵药材配的,不含半点毒性,保准三天见效!”刘二狗在一旁帮腔,把药包往村民手里塞,郑钦文则蹲在墙角,鬼鬼祟祟地往百草堂的方向瞟。
王宁没心思跟他们计较,加快脚步往陈大爷家走。陈大爷家在巷子深处,低矮的土坯房里挤满了人,一股浓重的药味混着汗味飘出来。老爷子躺在床上,嘴唇干裂,胸口剧烈起伏,每咳一声都像要把肺咳出来。王宁赶紧让众人散开,给陈大爷搭脉,又看了看他的舌苔——脉象比早上更红数,舌苔黄腻得几乎盖不住舌质。
“张阳,把药煎了,注意火候,水开后再煎一刻钟,不能多也不能少。”王宁嘱咐道。张阳应着,在灶台边支起小砂锅,小心地把北马兜铃放进去,又加了点甘草调和药性。药香慢慢飘出来,陈大爷的儿子在一旁搓着手,眼圈通红:“王掌柜,您一定要救救我爹,要是连您都没办法,我们真不知道该找谁了。”
“放心,只要药能对症,老爷子会好起来的。”王宁温声安慰,心里却没底——这是他第一次用北马兜铃治这么重的病,剂量要是差一点,后果不堪设想。半个时辰后,药煎好了,王宁亲自给陈大爷喂药,药汁刚下肚没多久,老爷子的咳嗽就轻了些,胸口的起伏也平缓了。“有用!”众人都松了口气,王宁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半截。
两人回到百草堂时,天已经擦黑。林婉儿果然回来了,她背着的布囊鼓鼓的,里面装着十几片北马兜铃,叶子上还沾着露水。“黑松林里的北马兜铃长得散,我找了一下午,就采了这些。”她把药材倒在竹筛里,声音里带着疲惫——黑松林里灌木丛生,她的胳膊被划伤了好几道,灰布短打也勾破了个口子。
张娜赶紧拿了药油过来,帮林婉儿擦伤口:“辛苦你了,先歇会儿,我去把药材晾上。”她端着竹筛往炮制房走,刚掀开药柜的门,突然“呀”了一声——药柜最下层,不知何时多了一小包褐色的根须,混在甘草片里,根须上还沾着点泥土,看着像是北马兜铃的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