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苦味直冲脑门,不似寻常藤梨根的清苦,倒带着点土腥气,“我们铺里的藤梨根都是刮净外皮、米泔水浸过的,哪来这么重的涩味?”
张娜随后赶到,手里提着今日给陈大爷抓药的药包。她倒出包里的藤梨根,与炕边的药渣一比对,脸色顿时变了:“这不是我们的药!你看这根皮没刮净,断面发乌,是生晒的野根,有毒性!”
正说着,门外传来孙玉国的声音,他裹着件貂皮大衣,身后跟着缩着脖子的郑钦文,踩着雪“咯吱咯吱”走进来。“哟,王掌柜这是治出人命了?”孙玉国掸着肩上的雪,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我早说过,这藤梨根是山野毒草,偏有人不信邪。”
郑钦文在一旁帮腔,眼神却躲躲闪闪:“就是!孙掌柜常说,正经药材哪有这黑乎乎的模样,肯定是王宁用了假药!”
王雪气得浑身发抖,她今早亲眼看着张娜抓的药,那些藤梨根片切得匀匀整整,还特意挑了带细须的——那是王宁说的“药力最足的部位”。“你胡说!”她冲上去要理论,被王宁一把拉住。
王宁转向陈大爷儿子:“今早谁送的药?”
“是……是个穿灰衣的后生,说是百草堂的伙计,”陈大爷儿子结结巴巴道,“他说张药师有事,让他代送……”
“郑钦文,”王宁的目光落在孙玉国身后那人身上,声音冷得像屋外的雪,“你今早穿的,就是灰衣吧?”
郑钦文脸“唰”地白了,往后缩了缩。孙玉国却梗着脖子:“王宁你少血口喷人!我这伙计今早一直跟着我,哪有空替你送药?”
“是不是空口白牙,验验药就知道了。”张阳不知何时也来了,他背着个药篓,篓里装着刚从铺里取来的藤梨根样本。老人走到炕边,抓起那片发黑的药渣,又拿出自家铺里的根片,一并放在油灯下,“大家看清楚——好的藤梨根炮制后断面黄白,味甘微涩;这毒根没去外皮,断面发乌,味苦刺喉,是没经过炮制的生藤根!”
他说着拿起毒根,用指甲刮下点粉末,兑了点温水搅匀,递给孙玉国:“孙掌柜不是说这是好药吗?敢尝尝?”
孙玉国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往后退了半步。这时钱多多掀帘进来,他刚从外地收药回来,棉袍上还沾着路尘。“这不是我卖给孙掌柜的那批生藤根吗?”钱多多指着炕边的药渣,恍然大悟,“他上周非说要‘原汁原味’的,出高价买了我没炮制的野根,我说这东西有毒性,他还骂我多管闲事!”
郑钦文“扑通”跪在地上,声音发颤:“是孙掌柜让我做的……他说把药换了,让陈大爷出事,就没人信百草堂的藤梨根了……”
孙玉国还想狡辩,却被涌来看热闹的村民围住。有人举着自家从百草堂抓的药:“我家那口子喝这藤梨根汤治好了痈肿,哪有毒?”还有人指着孙玉国:“怪不得你总说这药不好,原来是想使坏!”
王宁没理会乱糟糟的人群,只顾着给陈大爷施针排毒,又重新开了方子:“用甘草、绿豆煎汤,先解藤根的毒性,明天再换新鲜的藤梨根入药,这次我亲自送来。”
雪还在下,王宁走出陈大爷家时,肩头落了层白。张娜递过件厚棉袄:“孙玉国这下名声算臭了。”
“药是救人的,不是害人的,”王宁望着漫天飞雪,声音平静,“他不懂这个,就算占了再多铺子,也成不了气候。”
王雪跺着脚上的雪,忽然指着远处:“哥你看,林婉儿姑娘在那边!”
月光下,林婉儿站在老槐树下,斗篷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冲王宁遥遥一点头,转身消失在雪幕里,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很快被新雪盖住。
百草堂的灯亮到后半夜,张阳在分拣藤梨根,把最好的根段挑出来单独存放;张娜在重新炮制根片,米泔水的清香混着药味飘满屋子;王雪在抄写药方,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里,仿佛能听见藤梨根在药罐里舒展的轻响。窗外的雪渐渐停了,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案上那本《本草》上,“藤梨根”三个字被灯光映得格外清晰。
惊蛰的雷声刚过,巷口的老槐树就冒出了嫩芽。王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