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声余韵未绝,允堂已拂开试图上前搀扶的宫人,快步穿过漫长的通道,径直朝着门口方向走去。
那身繁复庄重的朝服在他瘦削的身上显得格格不入。
几位原本想借机上前、或真或假关切几句的皇子,如璃王南承瑜、睿王南承洲等人,刚迈出脚步,便只看到一个冷漠的背影,迅速消失在殿门外的光影交错处。
那避之不及、视若蛇蝎的态度,像一盆冰水,浇得他们心头冰凉。
南承瑜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缓缓攥成了拳。他素来沉稳的脸上掠过一丝阴郁。
南承洲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笑意的眼眸,此刻也消褪下去,望着允堂消失的方向,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他们想过兄弟阋墙,想过明争暗斗,却从未想过会被允堂如此无视地排除在外,仿佛他们连同这整座皇宫,在那个人眼里,都只是令人作呕的污秽。
这种被全然否定的感觉,比直接的敌意更让人不甘难受。
他们如何想,允堂无从得知,即便知道,也只会付之一声冷笑。
允堂疾步回到重华宫,宫人早已备好温水。
手上几乎是粗暴地扯下那身象征枷锁的朝服,换上寻常的素白寝衣,冰冷的丝绸贴在肌肤上,才让他急促的呼吸稍稍平复。
可这片刻的独处并未持续多久。
宫人小心翼翼的通传声传来。“陛下驾到——”
允堂眉宇间掠过厌烦,没准备起身,将目光投向窗外枯寂的庭院。
南烁换下了沉重的朝服,穿着一身玄色暗纹常服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低眉顺目的张敬轩。
余光扫了一眼允堂身上单薄的寝衣,眉头微蹙了一下,不敢多言。
“去用膳。”说完率先转身向外走去。
允堂沉默地跟上。
紫辰殿内,宫人们早已垂首肃立,精致的御膳流水般摆上紫檀木嵌螺钿的圆桌。张敬轩亲自上前,用一根细长的银针,一丝不苟地检验着每一道菜肴,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宫廷用膳该有的谨慎。
允堂在南烁下首的位置坐下,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直到张敬轩查验完毕,躬身退到一旁,宫人们也悄无声息地退至殿外,只留下父子二人对坐。
殿内过分安静,只有银箸偶尔触碰瓷盘的细微声响。
南烁执起玉箸,夹了一块清淡的翡翠鱼片,却并未放入自己碗中,而是停顿了片刻,目光落在允堂苍白的脸上,忽然开口,打破了此时的安静。
“过两日,去慈宁宫看看太后吧。她……很是惦念你。”
允堂正伸向一碗清粥的筷子微微一停顿。
抬起眼看向南烁,嘴角慢慢扯开一个讽刺的笑,笑容冰凉没有一丝暖意。
“惦念我?”允堂轻声重复,脸色嘲弄。“可别……她老人家还是别惦念我的好。”
允堂收回筷子,任由那勺粥慢慢变凉,目光重新落回桌面。
“我这人命硬,又带着一身晦气,怕是承受不起太后的‘惦念’。万一过了病气给她老人家,或者……再惹出点什么不干净的是非,岂不是我的……罪过?”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轻飘飘的,却像裹着冰渣的软刀,一下下剐在无形的隔阂上。
他意指什么,南烁心知肚明——这深宫里的“惦念”现在在他眼里都伴随着算计与风波。
南烁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眸色沉了下去。
看着允堂那副油盐不进、浑身是刺的模样,胸口那股压抑的怒火又开始蠢蠢欲动。但终究没有发作,只是将那块原本想放入允堂碗中的鱼片,转而放入了自己口中,慢慢咀嚼着。
殿内的气氛再次安静下去,比之前更加紧绷。
一顿原本象征着天家团聚的御膳,在父子二人无声的对峙中,味同嚼蜡。
允堂不再说话,只是偶尔端起手边的温水抿上一口,润泽那因毒素而始终干涩发苦的喉咙。
南烁也不再试图与他交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