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京市,秋老虎还赖着不肯走。阳光透过师范大学门口那两排老梧桐的叶隙,在红砖铺就的甬道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碎金。林小满牵着宛宛的手,指尖能感觉到孩子掌心的薄汗——这孩子从早上出门就兴奋得没闲着,小脑袋转来转去,眼睛不够用似的。
赵铁柱扛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蓝布被褥卷走在旁边,帆布包的带子深深勒进他宽厚的肩膀,留下两道红痕。他却浑然不觉,时不时侧头叮嘱一句:“林厂长,慢点儿走,地上滑。”——来之前他特意跟公社的人打听了,京市的大学讲究“斯文”,不能像在岛上那样咋咋呼呼,可他这声“林厂长”,还是带着海晏岛特有的憨厚。
校门口立着块木质的牌子,上面用红漆写着“欢迎新同学”,字体遒劲有力。几个戴着红袖章的学生正站在牌子旁指引方向,其中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嗓门最亮:“中文系往这边走!物理系在那边!新生报到处在大礼堂门口!”
“同学,请问中文系报到处怎么走?”林小满走上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她昨晚在旅馆对着镜子练了好几遍,就怕一开口带着海晏岛的口音让人笑话。
女生转过身,脸上挂着爽朗的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就是中文系的,大二的李红。你们是新生吧?跟我来,我带你们去。”她目光扫过林小满手里的帆布包,又看了看赵铁柱肩上的被褥,了然地补充道,“报到处人多,我先帮你们把行李放去宿舍,回头再去报到,省得来回跑。”
林小满正想道谢,宛宛已经被旁边宣传栏上的画报勾住了脚步。画报上画着几个学生坐在草坪上看书,远处有座高高的白塔,塔尖直插云霄。“娘,那塔好高啊,比咱岛的灯塔还高!”孩子仰着小脸,手指在画报上轻轻点着,“上面是不是也有人守着?”
“那是博雅塔,是京市有名的景致,不用人守着。”李红学姐蹲下身,笑着跟宛宛解释,“等你娘开学了,让她带你去塔底下看看,那里的草坪可软了,能打滚儿。”
宛宛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小拳头攥得紧紧的:“真的吗?那我要让娘天天带我去打滚儿!”
林小满嗔怪地拍了拍女儿的背,脸上却忍不住泛起笑意。她抬头望向李红学姐指的方向,一条长长的林荫道通向深处,道旁的白杨树叶子在风里哗哗作响,像无数只小手在鼓掌。这就是她将要生活四年的地方?心里既有期待,又有点发慌,像第一次出海的渔民,既盼着满舱的鱼虾,又怕遇上风浪。
报到处设在大礼堂前厅,几张长条桌拼在一起,上面铺满了红色的登记表和印着校徽的学生证。负责登记的是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戴着副厚厚的老花镜,镜片后的眼睛却很有神。他抬头看见林小满,慢悠悠地翻着手里的名册:“林小满同学?”
“哎,是我。”林小满赶紧上前一步。
“周老首长跟我提过你。”老教授推了推眼镜,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这是你的学生证、宿舍钥匙,还有军训通知单。宿舍在三号宿舍楼302房间,靠窗的铺位,视野好。”
林小满接过信封,指尖微微发颤。信封上印着烫金的“京市师范大学”校徽,摸上去凹凸不平。她抽出钥匙看了看,黄铜的,上面挂着个小小的木牌,刻着“302”,数字的边角被磨得圆润,想来是往届学生用旧的。
“谢谢教授。”
“不客气。”老教授指了指通知单,“明天开始军训,为期半个月。记得穿胶底布鞋,别穿凉鞋,操场的石子多,容易磨脚。”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食堂的玉米糊糊管够,不够就跟打饭的师傅说,别饿着。”
这句朴实的叮嘱,让林小满心里一暖,像喝了口热粥。她想起海晏岛的张师傅,总在她烤糕时念叨“火别太急,面别太干”,原来不管在什么地方,长辈的关心都是一个模样。
三号宿舍楼是一栋古朴而典雅的灰砖小楼,岁月在它身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但这并不影响它散发出独特的魅力。整座楼被茂密的爬山虎所覆盖,这些绿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