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阿泽抱着作业本,急匆匆地从屋里跑了出来。他的小脸涨得通红,额角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怀里紧紧搂着的作业本边角都微微卷曲。小眉头紧紧皱着,像两座小山丘似的堆在眉心,嘴唇抿得发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林大兵面前,作业本“啪”地一声拍在石桌上,声音里带着几分焦躁:“舅舅,这道数学题我琢磨半天了,就是不会做!”那语气里既有求助的急切,又藏着几分委屈,仿佛这道题是他怎么也跨不过去的深沟。
林大兵见状,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眼角的细纹微微舒展。他放下手中正擦拭的锄头,衣袖上还沾着泥土的气息。目光缓缓落在阿泽摊开的作业本上,只见那页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算式,铅笔痕迹深浅不一,有的地方甚至被反复擦改,留下了斑驳的纸屑。题目是道几何题,图形歪歪扭扭,辅助线画得凌乱,像一团纠缠的蛛网。林大兵微微眯起眼,食指在图形上轻轻点触,指尖摩挲着纸面,仿佛在无声地解题。
思索了片刻,他转身从屋里取出草稿纸和铅笔。草稿纸是泛黄的旧纸,边缘有些毛糙,却平整地铺在石桌上。铅笔的木杆被磨得光滑,铅芯削得尖细。他拿起笔,手腕轻转,笔尖在纸上流畅地滑动,一条笔直的辅助线瞬间勾勒而出,将原本杂乱的图形切割成清晰的两部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纸上,铅笔的轨迹在光影中泛着银色的微光。他的声音随着笔尖移动缓缓响起:“你看,这道题的关键在于找到这个隐藏的对称点……”语调沉稳,像是春雨润物般,每个字都透着耐心。
阿泽听得全神贯注,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瞳孔紧紧追着舅舅的笔尖。他微微踮起脚尖,上半身几乎要趴在桌上,生怕漏掉任何一个步骤。舅舅的讲解如同一把钥匙,逐渐解开他心中的死结。当林大兵用铅笔在图形上标出关键角度时,阿泽忽然“啊”的一声轻呼,眼睛骤然一亮,恍然大悟的神情仿佛点亮了整张脸:“哦,原来是这样啊!舅舅你好厉害呀!”他兴奋地拍了一下手掌,连作业本被风吹起的一页纸都顾不上按住,脸上的笑容如绽放的向日葵,灿烂得让人移不开眼。那瞬间,他仿佛重新找回了征服难题的勇气,小胸膛骄傲地挺了起来。
林小满站在门廊阴影处,静静看着这一幕。发梢在肩头轻晃,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香。她的目光从哥哥握着铅笔的手上缓缓上移,掠过他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小时候的夏夜,煤油灯在斑驳的墙面上投下摇晃的光影,哥哥也是这样握着铅笔,在草稿纸上画出一个个数字、符号。那时的自己总爱趴在桌边,看哥哥笔下那些奇妙的线条如何解开难题,他的声音温柔得像夜风,总说:“小满,别急,再想想……”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记忆,此刻因为哥哥的重逢,如同老胶片电影般,一帧帧在脑海中清晰放映。连他讲解时微微侧头的角度,铅笔敲击桌面的节奏,都与记忆中重叠。
回过神来,林小满轻声说道:“哥,你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这些年,妈留下的那些方子,我一直偷偷钻研着,只是苦于没机会给你瞧瞧。”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郑重,又藏着压抑的关切。林大兵依言伸出手,手腕上的表早已褪了色,表带松松地挂着,露出淡青色的血管。林小满指尖轻按,掌心抵住他的腕部,闭目凝神。微风拂过她的鬓角,几缕碎发轻柔地扫过哥哥的手背,仿佛时光在指尖流转。
她的手指渐渐加重力度,脉象在指下起伏如浪。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解读一首无声的诗:“哥,你这脉位较深,得重按才能感觉到,这表明主病在里。脾胃虚寒,阳气不足,就像冻住的水流,难以推动气血运行,导致气血内敛。同时,体表受风寒湿邪入侵,脉象沉而不浮。”她说着,指尖在腕部不同位置游走,时而轻触,时而深压,仿佛在触摸一片需要细心照料的土地。停顿片刻,她继续说道:“你自己平时应该也在调理,只是未能触及根本。来,换右手。”林大兵换过手,林小满再度诊脉,眉头间的褶皱更深了些:“脉率缓慢,典型的迟脉,这是阳气虚衰,温煦功能减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