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在前面,脚下石板路上的斑驳光影随着她的步伐跳跃闪烁。她特意换上了新买的碎花衬衫,衣摆随风轻扬,衬得整个人格外精神。王晓月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与期待。她悄悄打量着林小满的背影——阳光下泛着微微栗色的光泽,显得利落又俏皮。
此时,林大兵早已在不远处等候。他站在厂子大门口的柳树下,手里攥着从老家带来的土特产包裹,不时踮脚张望。柳树的枝叶在他肩头投下细碎的影子,将近四年未见,这棵老柳树竟比记忆里还要粗壮几分。一看到林小满的身影,他立刻迎上前来,脚下的布鞋在青砖地上发出急促的“嗒嗒”声。他的目光瞬间落在林小满的头发上,瞳孔猛地收缩,眼中满是惊讶与心疼。那眼神仿佛穿越时光,看见的还是十年前那个扎着油亮大辫子、在麦田里追着蜻蜓跑的少女。
“小满,你的大辫子怎么剪了?”他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颤音。说着,他一脸心疼地看着林小满,仿佛那剪下的辫子是无比珍贵的宝物。手指不自觉地微微蜷缩,似乎想触摸那早已不存在的长发,又怕唐突了妹妹。
林小满微微一愣,脚步停在离哥哥三步远的地方。微风掀起她耳边的短发,露出白皙的脖颈。她随即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抬手摸了摸短发,发梢在指尖轻颤:“哥,这不是觉得短发更方便嘛。平时在厂里工作忙得团团转,长辫子还得花很多时间去清理,洗起来更费事。现在剪了短发,早上起来随便抓两下就能出门,省下不少工夫呢。而且现在城里姑娘们都流行剪短发,说这叫‘新女性’造型。”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着,目光却不敢直视哥哥的眼睛,生怕被看出端倪。
林大兵微微皱眉,眉头间挤出一道浅浅的褶皱。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妹妹的短发,仿佛要从中找出熟悉的痕迹:“可你留了那么多年的辫子,说剪就剪,多可惜啊。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每次梳辫子都疼得眼泪汪汪,可就是不肯剪。后来辫子越长越黑,谁见了不夸一声‘林家姑娘的头发比绸缎还亮’。”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叹息,像是惋惜一件消逝的美好事物。
王晓月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道:“大哥,小满姐短发也好看呀,显得特别精神,干练得很呢!现在城里女学生、女工人都时兴这个,您看那些画报上的电影明星,不都是这么打扮的嘛。”她边说边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本泛黄的《妇女生活》杂志,指着封面上的短发女明星给林大兵看。杂志边角已经磨损,显然是被反复翻阅过。
林大兵瞥了眼杂志,又转头望向妹妹,勉强点了点头,眼底的失落却未消散:“行吧,只要你自己觉得好就行。我这当哥的,就是一下子有点不习惯。”他伸手想拍拍林小满的肩膀,却在半途改为轻轻拍了拍她的短发,指尖触到发梢的刹那,像是触碰到了某种脆弱的承诺。
林小满笑着挽住林大兵的胳膊,撒娇道:“哥,你就别心疼啦。短发真的挺好的,再说了,头发嘛,剪了还能再长。咱们快走吧,孩子们还在学校等着呢。”她拉着哥哥往自行车停靠处走,掌心感受到哥哥手臂上传来的坚实温度,那温度让她莫名安心。自从丈夫建军牺牲后,这世间再没有比血脉相连的亲情更让她珍惜的东西了。
三人并肩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林大兵一路絮絮叨叨说着家里边的事:你嫂子二婶家的母猪又下了十二只崽,村东头老槐树被雷劈了一半却奇迹般活了下来,还有莲莲那孩子天天抱着小满寄回去的照片喊“姑姑”。林小满时不时应和几句,王晓月则在一旁插科打诨,讲起厂里新来的工农兵大学生技术员把“梭子”说成“子弹”,闹出的笑话,让三人笑作一团。笑声惊飞了路边槐树上的麻雀,扑棱棱的翅膀声里,温馨的氛围在他们之间弥漫开来。
晓月借着接水的由头出去了。两人到了办公室,林大兵简单打量了一圈。这间办公室窗明几净,靠墙的书架上整齐摆着纺织工艺书籍,办公桌上放着林小满写的一些稿子和文件。他指着墙角的薄荷盆栽问:“这是你养的?”林小满笑着点头:“闲时弄弄,权当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