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窑内的血腥杀戮尘埃落定,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浓重铁锈味与死亡气息。影卫如同鬼魅般无声地清理着战场,确认着每一具尸体的死亡,包括那被斩断手腕、最终因失血和恐惧而昏死过去的乌兰,也被如同死狗般拖走,严密看管起来。
然而,这一切对于萧澈而言,仿佛都已不存在。
他的整个世界,都在怀中那个气息微弱、后背鲜血淋漓、脸色苍白如透明琉璃的人儿身上。
他小心翼翼地将沈清歌打横抱起。他的手臂稳如磐石,却又因极力克制内心的恐慌与颤抖而显得异常僵硬。他玄色的衣襟,迅速被沈清歌背后渗出的温热鲜血浸透,那粘稠而刺目的红,灼痛了他的皮肤,更灼痛了他的心。
“让开!”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寒彻骨的威严,对试图上前帮忙的巴图王子喝道。
巴图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看着萧澈那双仿佛凝聚了万载寒冰、却又深处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眸子,终究缓缓放下。他银甲上的那朵“血梅”此刻显得格外刺眼,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为一句:“跟我来,王庭有最好的巫医!”
萧澈没有回应,只是抱着沈清歌,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他的步伐因重伤未愈和心神激荡而略显虚浮,但每一步都踏得异常坚定。影卫早已无声地在前方清出道路。
返回王庭的路,萧澈死死地盯着怀中人儿苍白的面容,感受着她越来越微弱的气息,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他不断地将精纯却因重伤而有些紊乱的内力,小心翼翼地渡入她的体内,护住她微弱的心脉,生怕下一刻,那丝生机就会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
黑狼部王庭早已被惊动。
当萧澈抱着浑身是血的沈清歌踏入可汗大帐时,所有等候在此的长老和贵族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帐内瞬间鸦雀无声。
可汗巴特尔看到沈清歌的模样,灰蓝色的眼眸中亦是闪过一丝凝重与震怒,他猛地一挥手,早已候命的、穿着繁复羽毛袍子、脸上涂着神秘油彩的老巫医立刻上前。
“快!尽全力救治!”可汗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老巫医检查了沈清歌的伤势,尤其是那被毒箭擦过的肩胛伤口,脸色变得极其严肃。他用古老的蛮语对可汗快速说了几句,大意是箭毒诡异,虽未直接命中要害,但毒性已随血液蔓延,加之失血过多与瘴气侵体,情况万分危急。
萧澈听不懂蛮语,但从巫医和可汗的脸色中,已明白了一切。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毫无血色,紧抿的嘴唇微微颤抖,但他强行压制住几乎要失控的情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救她!”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仿佛来自九幽的寒意与决绝。
老巫医不敢怠慢,立刻在侍女的帮助下,开始用黑狼部传承的古老秘法为沈清歌救治。各种散发着奇异草木或矿物气息的药膏被涂抹在伤口上,银针放血,药烟熏蒸,古怪的吟唱声在帐内回荡。
萧澈如同雕像般伫立在榻边,一动不动。他的目光死死锁在沈清歌毫无生气的脸上。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他却浑然不觉。巴图王子沉默地站在一旁,拳头紧握,浅褐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愧疚、担忧、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震动。
时间一点点流逝,帐内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终于,在老巫医耗尽心力,用尽各种手段后,沈清歌的呼吸似乎稍微平稳了一些,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是那种随时可能断绝的状态。伤口流出的血液颜色也渐渐由暗黑转为鲜红。
老巫医疲惫地擦了擦汗,对可汗和萧澈行了一礼,用生硬的汉话说道:“命……暂时保住了。但毒性古怪,深入经脉,能否完全清除,何时能醒,要看狼神旨意和她自身的意志了……”
听到“命保住了”四个字,萧澈紧绷到极致的心弦才猛地一松,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险些栽倒,幸好影三及时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扶住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