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眉开眼笑:“好呀,你喜欢的孩子,必定是个可心儿。去吧,去吧,朕也要歇一歇了。”
从上阳宫告退出来,李值云喜忧参半。
她已经隐约意识到,冰台司很快就要变成众人口中的“黑冰台”了。
由于揣着心事,李值云一时不察,竟在转角处,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哗啦啦,那人手中的话本子掉了一地,李值云立马俯身去捡。
随意一瞥,竟看到那本子里,是满纸的淫词艳语,书写的,还似乎都是陛下的床笫之事。
“这……”
李值云一时惊讶,看向了眼前女子的腰牌,原来是个专门记录陛下行幸的彤史女官。
虽说是职责所在,可这也写的太过详尽,太过精彩纷呈了。
瞧着李值云的惊讶貌,那女官抿唇一笑,利索的从李值云手中拿过了画本子,低声说道:“陛下爱看,大人就莫要大惊小怪了。”
李值云瞳仁一紧,打量起了她的外貌。
柳叶眉,杏仁脸,红红的薄唇之下,是满口的利齿。光是站在那里,手上的小动作就有很多,并且十足麻利,一刻都闲不着似的。
再说那眼睛,更是视无定点,不停的飘忽之中,大有眼观六路的架势。
李值云第一时间断定,此人手脚不干净!
于是便不露声色的询问她道:“敢问内贵人,尊姓大名。”
女官螓首微侧,利落答道:“苏梦,梦游的梦。”
李值云唇角噙笑:“内贵人好生有趣,本官倒是头回听闻,有人这般诠释自家名号。莫非你在这深宫禁苑,竟也如梦游一场了?”
苏梦的一只玉手掩了掩唇,一并插科打诨道:“大人这话不假,若不梦游,便也写不出拨人心弦的梦话了。”
“内贵人几时进的宫?从前并未见过你。”
“今年。”
“喔?今年。本官瞧着,内贵人差不多二十有五,这分明是该出宫的年纪了,内贵人怎么今年才来?”
“嗐,岁数大些,才知道内廷的好呀。若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也当不了下官的差事了。时候不早了,下官还要赶去上阳宫,这便告辞了。”
苏梦福了个身,拿好话本子抬步就走。
李值云回过头来,但见她腰肢摇曳,从骨子里透出一种卖弄风情的模样来,不禁冷然一笑。
此女,非但手脚不干净,还是个见多识广,在男人场里摸爬滚打多时的江湖老手。
这样的角色,恐怕是谁人安插在御前的眼线吧。
再凭借些奇技淫巧,一时取得了陛下欢心,才能时常行走在陛下跟前儿。
李值云勾起唇角,收转眼眸,径直向北,往北宫门走去。
凡是女举出身,大都能直接出入北门,向陛下禀事。这些人,也时常被称为“北门学士”。
走着走着,李值云突然想起了阿娘。
当年阿娘正是顺着这条路,一直向南,抵达了陛下的寝宫——上阳宫。
阿娘的同僚说,就是过年前的某一天,她在去往上阳宫之前,还是精神抖擞,意气风发。
可也正是这一趟,自打她回来之后,便开始双眼空洞,一蹶不振。
那么这一趟行程,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她在上阳宫里,听到了什么?见到了什么?还是说她在回去路上,发生了什么叫她无法接受,深受打击的事情?
呼……
李值云嘘了口气,突然觉得日后直接效力于陛下,兴许是好事一桩。因为她可以有更多的机会,探听当年的情况了。
前方雪地之上,一个紫袍身影渐近。
近前了,那人一见是李值云,便也顿住脚步。随后,他皮笑肉不笑的施了个平礼:“李司台。”
李值云回礼:“周尚书。”
此人正是周仕丹,一个说话能绕三圈的家伙,今日却突然开门见山,“本官不知何时得罪了李司台,竟叫那桩姑苏灭门案,硬生生的栽到本官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