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城的热浪裹着沙粒扑在脸上时,萧夭的银簪正发出细若蚊蚋的嗡鸣。簪头鸽血红宝石里浮着城郭的虚影,飞檐斗拱的纹路间,无数灰影在蠕动——那是忘川蝶的磷粉,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虹光,像极了母亲当年炼药时,铜锅里翻滚的药汁泡沫。她抬手按住鬓角,指尖触到冰凉的簪身,忽然想起母亲总说这宝石是用忘川水养过的,能照见人心底最念的东西。
十年前的世外山林浮现在眼前。那时母亲教她绾发,总爱用这银簪轻敲她的额头,簪尾的梅花流苏扫过耳尖,带起一阵熟悉的痒。\"夭儿的头发软,要贴着头皮绾才不会散。\"母亲的声音混着沙枣花香漫过来,左腕的朱砂痣在发间若隐若现,像粒藏在云絮里的胭脂,被风一吹就晃出暖红的光。那时她总爱盯着那颗痣看,看它随着母亲碾药的动作轻轻颤动,像颗会呼吸的红豆。
踏入城门的刹那,风沙突然定住了。青石板路从脚下蔓延开去,两侧酒旗招展,竟飘着她最熟悉的药香——当归混着蜜枣的甜,是母亲独有的灵药味道。当年母亲和她一起去战场时,整个玄甲军的辕门都飘着这股香气,连父亲玄甲的鳞片上都沾着蜜意。萧夭的脚步顿了顿,发簪的嗡鸣突然歇了,仿佛也被这暖意浸得发困。
\"夭儿,跑慢点。\"
那声音穿过药香撞过来时,萧夭的心脏猛地一跳,像被温水烫了似的。她猛地回头,撞进双含笑的杏眼。妇人站在\"济世堂\"的药铺前,月白襦裙的袖口沾着深褐药汁,手里正碾着块硫磺,石碾子发出细碎的\"沙沙\"声。\"硫磺要碾得比雪还细,才能渗进虫甲缝里。\"她笑着说话时,鬓边的沙枣花簌簌掉瓣,落在青石板上洇出浅黄的痕,和记忆里母亲鬓边的花一模一样。
是母亲的声音,母亲的眉眼,连虎口那道浅疤都分毫不差——那是当年为救被毒蛇咬伤的她,母亲徒手抓蛇时被獠牙划的。萧夭至今记得那道伤口的形状,像条蜷着的小蛇,愈合后留下浅粉色的印记。此刻她的指尖发颤,发簪的宝石突然冰得刺骨,可对方接下来的话,像团暖火烘得她心头发涨。
\"你二岁偷我新晒的枸杞喂兔子,被我追着打了半座山。\"妇人放下石碾子,袖口滑下去半寸,露出光洁的手腕,\"最后躲在柴房啃干饼,嘴角还沾着枸杞渣,被我揪着耳朵拎出来时,眼睛瞪得像只受惊的鹿。\"她笑得眼角堆起细纹,伸手拍了拍身边的长凳,\"还有你总在我药碾子里藏糖块,以为我真没看见?每次都假装转身添柴,听你晚上偷摸拿出来时的窸窣声,傻得像只偷油的耗子。\"
这些埋在药香里的秘密,像被阳光晒透的枸杞,泛着温热的甜。萧夭望着妇人伸来的手,那双手指腹带着薄茧,是常年碾药留下的痕迹,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暖得像灶膛里的余烬。她几乎要忘了父亲的叮嘱,忘了发簪的异动,直到目光顺着那双手滑到左腕。
那里本该有颗朱砂痣的。
是她十岁用灵力学针灸时扎偏了位置留下的。那时她捧着针具,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母亲把左腕凑过来,笑着说\"扎吧,娘不怕疼\"。银针刚刺破皮肤,母亲\"嘶\"地抽了口冷气,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个转,却反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没事,这样夭儿就不会忘了娘。\"后来每次绾发,母亲总爱让那粒朱砂贴着她的手背,说\"娘在陪着你呢\"。
可眼前的手腕光洁如玉,映着青石板的纹路,连半分浅红的印子都没有。
\"娘的手腕......\"萧夭的声音发紧,像被沙粒堵住了喉咙。她看见妇人的笑容突然僵住,眼角的纹路像冰面般裂开,鬓边的沙枣花瞬间枯萎,变成灰黑色的粉末。
药铺的幌子\"呼\"地翻卷,变成墨黑的招魂幡,青石板缝隙里渗出黑血,攥着她的手骤然收紧,指甲尖泛着青黑:\"夭儿看错了!快跟我走,再晚就来不及了!\"那声音不再温柔,像生锈的铁器摩擦,刮得人耳膜生疼。
\"你不是我娘。\"萧夭猛地抽回手,银簪从发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