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衙的后堂燃着三盏油灯,灯芯爆出的火星在青砖地上投下跳跃的光斑。周明远瘫坐在梨花木椅上,锦缎官袍被冷汗浸得发皱,领口歪到一边,露出颈间几道青紫的指痕——那是半个时辰前,萧逸辰的暗卫\"请\"他来这里时留下的。他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药渍,淡褐色的液体顺着下巴滴在衣襟上,散发出苦杏仁混着硫磺的怪味,闻着就让人头晕目眩。
\"周大人,尝尝这雨前龙井?\"萧夭端着茶盏缓步上前,木屐踩在青砖上发出轻响。她今日换了身月白色的襦裙,裙摆绣着几株淡紫色的毒草,腰间的毒囊换成了素色缎面的,不细看竟像寻常闺阁女子的香囊。茶盏是官窑的青瓷,沸水注入时腾起的白雾里,悄悄混进了些极细的粉末,落在茶汤里便化作无形。
周明远警惕地盯着茶盏,喉结剧烈滚动。他在应天府做了十年通判,专管户籍文书,见过的阴私勾当比衙门的卷宗还多,却从没见过这般阵仗——摄政王萧逸辰亲自坐镇,身边那姑娘看着年纪轻轻,指尖却总缠着若有若无的药香,笑起来时眼尾的弧度像把藏在袖中的刀。
\"摄、摄政王,不知深夜传下官来,有何吩咐?\"他勉强挤出笑容,手刚碰到茶盏,就被萧夭按住了手腕。她的指尖微凉,指甲修剪得圆润,却带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
\"周大人是怕茶里有毒?\"萧夭轻笑一声,端起茶盏先抿了一口,舌尖抵住上颚,将那口混着\"真话散\"的茶汤悄悄吐进袖中备好的棉帕里。她放下茶盏时,袖口不经意间扫过周明远的杯沿,又有少许粉末落进他的茶里,\"您是朝廷命官,家父怎会做这等有失体统的事?只是听闻周大人祖上与落魂镇颇有渊源,想请教些旧事罢了。\"周明远眼神闪烁,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强装镇定道:“郡主说笑了,下官祖上与落魂镇并无太多渊源,不过是些陈年旧事,下官也记不太清了。”萧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周大人,您再仔细想想,若是如实相告,家父定会重重有赏,可若是有所隐瞒……”她故意拖长了尾音,眼神中闪过一丝寒意。
周明远的目光在萧逸辰身上转了一圈。那位摄政王正坐在主位上,指尖把玩着枚墨玉扳指,目光落在墙上的《江南舆图》上,看似漫不经心,周身的威压却如影随形,压得人喘不过气。他咬了咬牙,端起茶盏一饮而尽——他不信在应天府衙,摄政王敢对朝廷命官动手脚。
茶汤入喉时带着些微的苦涩,随即化作一股暖意流进丹田。周明远刚想开口,突然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的油灯开始旋转,萧逸辰和萧夭的脸在他眼中渐渐模糊,只剩下两张不断开合的嘴。
\"说,当年你祖父为何要篡改玄门的阵法?\"萧逸辰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像隔着层水。周明远想闭嘴,喉咙却不听使唤,那些深埋心底的秘密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带着股铁锈般的腥气。
\"是、是为了聚财......\"他控制不住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祖父说,那槐树能拘路过的商客魂魄,取他们的财运......他还说,玄门中人留下的魂器里,有能让人长生的秘密......\"
\"长生?\"萧夭突然冷笑,从袖中取出那个嵌着聚魂木核心的木雕小人,狠狠砸在周明远面前的案几上。小人摔在砚台上,墨汁溅了满身,眼眶里的莹白珠子却愈发透亮,\"聚魂木吸够一百个魂魄就会成煞,你祖父怕是早就被煞气反噬,连尸骨都找不着了吧?\"她俯身逼近,鬓边的靛蓝绢花扫过周明远的脸颊,带着股极淡的异香,\"说!母亲留在树里的魂魄碎片,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周明远的眼神彻底涣散,瞳孔里只剩下木雕小人的影子。他拼命摇头,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咧开,露出个诡异的笑容:\"不、不是我......十年前槐树下挖出一个玉盒,里面的东西被一个穿白袍的人取走了......\"他的手指突然指向窗外的夜空,像是看到了什么,\"那人说、说要去天界遗迹......还说集齐百里苏苏的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