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身后的老管家福伯这时终于赶上,肩上的行囊压得他微微佝偻,却仍不忘恭敬地回话:\"主子,小姐,马车已在山下备好。老奴还带了几件厚衣裳,江南入寒了,怕夜里凉。\"
三人踏上前往江南的路时,暮色已漫过远山。谁也没注意,寻魄佩光轨的尽头,正指向一座名为\"落魂镇\"的古镇。那地方在官府卷宗里不过是个以木雕闻名的寻常小镇,地图上只占一个墨点大的位置,却在玄门秘录中,记载着\"镇中有槐,能拘生魂\"的诡异传说。更没人知晓,那光轨最亮处,正与镇口老槐树上挂着的一块石头遥遥相对——石头上刻着的\"苏\"字,已在风雨中浸了五十年,早被青苔遮得只剩个模糊的轮廓。
马车碾过碎石路,发出规律的颠簸声。萧夭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飞逝的树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寻魄佩。玉佩里的残魂似乎感受到她的思绪,轻轻颤动了一下,像母亲从前哄她睡觉时拍打的节奏。她忽然想起昨夜在渊底,母亲残魂拂过她脸颊时,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夭儿,小心那些披着人皮的东西......\"
\"在想什么?\"萧逸辰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他不知何时已挪到对面的座位,正拿着一本泛黄的古籍翻看,书页间夹着的书签是片干枯的桃花瓣,想来是母亲生前留下的。
萧夭摇摇头,将玉佩塞进衣襟,贴着心口的位置:\"在想母亲当年为何要去忆魂渊。\"她顿了顿,忽然抬头看向父亲,\"爹,您说母亲的魂魄为什么会散?\"
\"别多想。\"萧逸辰合上书,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先找到碎片再说。\"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露出眼底淡淡的青黑——这三日他几乎没合眼,既要防备渊底的邪祟,又要护着女儿,纵使修为深厚,也难免耗神。
萧夭看着父亲鬓边新增的白发,忽然握住他的手。那双手曾执剑护过朝堂,曾为她摘过悬崖上的灵药,此刻却在微微发颤。她刚要开口,怀中的寻魄佩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嗡鸣,光芒穿透衣襟,在车壁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母亲好像在催......\"萧夭握紧玉佩,掌心的温度透过玉石传进去,那嗡鸣竟渐渐平缓下来,\"看来第一处魂魄碎片,离我们不远了。\"
车外的风突然转了向,带着江南特有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萧夭掀起车帘一角,望见远处的官道上飘着几缕炊烟,隐约能听见赶车人的吆喝声。人间烟火气漫进来的瞬间,她忽然觉得,无论前路有多少诡谲,只要握着这枚玉佩,握着父亲的手,便没什么可惧的。
毕竟,她是萧逸辰的女儿,是那个能以毒草为友、以玄术为刃的萧夭。只要能找回母亲的魂魄,哪怕踏遍三界,又有何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