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装出发。队伍像一条黑色的长龙,在土路上铺开,受伤的士兵坐在粮车上,手里还攥着火枪,眼神却没半点颓丧;归化的南疆士兵走在中间,由老兵看着,脚步虽有些拘谨,却也没敢落后;村民出身的新兵跟在后面,学着老兵的样子调整肩带,时不时互相叮嘱着“别掉队”。
小将杨文孝骑着马,跟在李星群身边,他的胳膊上还缠着绷带,是之前和银尸打斗时被抓伤的。他忍不住问道:“李叔,不少将军都受了伤,士兵们也累了,咱们为什么这么着急赶路啊?不歇歇再走吗?”
李星群勒住马,侧过身,见周围的士兵都在往前赶路,没人注意这边,才手掌拢在杨文孝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徐州失守了。”
杨文孝的眼睛瞬间瞪圆,手里的缰绳差点掉在地上,声音都变了调:“李叔,您没说错吧?徐州那么多守军,怎么会……”
“别大声!”李星群立刻打断他,指了指后面的队伍,“现在不能乱了军心,这事只有咱们几个知道。”他顿了顿,突然大笑起来,声音故意提高,“哈哈,你这小子,就是想偷懒!等咱们到了全椒城,让你爹给你找个夫人,好好管管你,看你还敢不敢嫌赶路累!”
杨文孝立刻反应过来,也跟着干笑两声,挠了挠头:“李叔,这可不行!我还年轻,还想多打几年仗呢!”
可他毕竟年纪小,藏不住心事。虽然嘴上笑着,脸颊的肌肉却绷得发紧,眼底的慌乱怎么也遮不住。旁边路过的老兵看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这小将平时活泼得很,今天却满脸愁容,肯定是出了大事,只是监军不让说罢了。
李星群看着杨文孝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却只能硬着心肠往前赶。他策马走在队伍最前面,望着远方全椒城的方向,心里默默想着:杨元帅,你可一定要听我们的劝,现在只有打江宁府,才能有转机……
队伍还在继续前进,马蹄声、脚步声、火枪碰撞的声音混在一起,在空旷的田野上回荡。阳光洒在士兵们的身上,虽带着一丝沉重,却也透着股往前冲的劲——他们不知道徐州失守的消息,却知道跟着李监军,就能打胜仗,就能守住自己的家。
开封府的朱漆宫墙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往日里往来穿梭的内侍、卫兵此刻都脚步轻缓,连呼吸都透着谨慎——徐州城破的消息像一块巨石,砸在大启朝廷的心口,军机处的鎏金铜门紧闭,门内的寂静比殿外的暮色更压得人喘不过气。
赵受益坐在龙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的雕纹,案上摊着徐州送来的急报,墨迹还带着几分湿意。云莘兰被两个亲兵扶着站在殿中,甲胄上的血痂还没清理干净,左臂吊在胸前,绷带渗着暗红的血,显然是刚从徐州战场撤下来,连伤口都没来得及好好处理。
“云元帅,”赵受益的声音打破寂静,带着一丝压抑的疲惫,“你且给朕说说,徐州到底是怎么丢的?”
云莘兰抬了抬头,声音沙哑:“陛下,徐州守军四十万,个个都是浴血奋战的好男儿。南疆人与方腊联军初至时,我等依托城防阻击,硬生生将他们三十万大军耗到十万。只是……”她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只是正道的人夜里悄悄打开了西城门,把敌人放了进来,还以城内百姓和士兵为盾牌,联军几乎没费力气就杀进了内城。”
“朕不想听这些奋勇杀敌的话!”赵受益猛地打断她,手指重重敲在案上,“朕要知道,是谁背叛了大启?正道为何要帮方腊?”
“陛下!”云莘兰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几分激动,“现在追究是谁背叛还有意义吗?正道如今手握七万之众,建了什么正道盟,盟主轮流选,明摆着待价而沽——咱们求他们,他们或许还能中立;若是逼急了,他们转头就会投靠方腊,到时候开封府的压力只会更大!”
殿内的大臣们瞬间炸开了锅。韩赣叟往前一步,手里的笏板攥得紧紧的:“云女侠此言差矣!正道不过是些江湖莽夫,战斗力远不及我大启正规军,何必对他们妥协?今日若答应他们的条件,他日他们必当得寸进尺,后患无穷!”
“韩大人此言未免太过轻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