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几个冲得太前的百姓,倒是我该谢你才是。”
赵新兰被他逗得愣了愣,随即失笑:“你呀,总是这样。”她叹了口气,将茶盏往他面前推了推,“我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有数。那般过激的念头,确实不该有。”
“谁第一次见那场面不慌呢?”李星群啜了口茶,茶水带着些微涩味,“黑压压的人往前涌,石块砸在甲胄上砰砰响,换了谁都得心跳加速。新兰姐不必挂怀。”
“可你也是第一次经历吧?”赵新兰挑眉看他,“却比我镇定得多。”
“我可不是第一次见这阵仗。”李星群笑起来,眼角的细纹舒展开,“前世在大学时,有幸见过两次集会,虽没这般凶险,却也瞧过人群如何被几句话挑得激动。只不过我向来是站在边上看的,从没掺和过。”
赵新兰沉默片刻,忽然望着窗外的石榴树道:“有时我会想,当初进城时若狠下心……”她没说下去,但尾音里的寒意已足够清晰。“那些经历过血洗的城池,百姓总是格外安分。”
李星群放下茶盏的手顿了顿,随即轻轻叩了叩桌面:“新兰姐忘了?西城住着三成汉人呢。”他指着案上的名册,“这里面有张木匠、刘货郎,都是跟着咱们从五台县逃来的乡亲。一杀了之,传出去,大启的脸面往哪搁?”他语气轻松了些,“再说了,萧骨那帮人不过是些小家子气的恶霸,掀不起大浪。有我在,大同府乱不了。”
赵新兰望着他笃定的眼神,忽然觉得心里那块紧绷的石头落了地。她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茶涩里竟品出些回甘:“好。”她站起身时,凤钗的珠串叮当作响,“那我便信你一回。”
“放心。”李星群也跟着起身,名册被他卷成一卷,“过几日新房子盖得差不多了,请新兰姐去暖房。”
夕阳从窗棂斜照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青砖地上交叠在一处。石榴树的叶子被风拂得沙沙响,像在为这场无声的和解轻轻鼓掌。
西城通往东城的街口被三道木栏死死拦住,萧骨的黑石部喽啰光着膀子靠在栏上,腰间的弯刀在日头下闪着凶光。最外侧的木栏前,两个契丹老汉正被按在地上,其中一个的草帽被踩成烂草,另一个怀里的布包被扯破,里面的干粮撒了满地——他们不过是想带着孙儿去东城领新粮。
“萧头领有令!”络腮胡萧夯一脚踹在老汉背上,唾沫星子喷了对方满脸,“西城的人,死也得死在西城!谁敢往东城挪一步,先卸了他的腿!”他身后的喽啰们哄笑起来,有人捡起块石头,精准地砸在试图绕路的妇人竹篮里,鸡蛋碎在青石板上,黄白的浆液溅了妇人一裙。
张茂的人则守在南大街口,他们不打不骂,却更让人胆寒。几个穿短打的汉子扛着锄头,在巷口挖了道半人深的壕沟,沟里埋着削尖的木刺。有个汉人后生试着跳沟,刚落地就被木刺扎穿了脚掌,张茂的账房张三狗蹲在沟边,慢悠悠地用算盘珠子敲着沟沿:“想去东城?先问问这些木刺答应不答应。”他身后的粮铺前,几个伙计正往麻袋里装米,却只卖给愿意在“反李名册”上按手印的人。
相比之下,萧巧儿的夜狸子就“规矩”得多。她们守在北巷口,个个穿青布短打,手里握着短匕却从不亮刃。有个抱着婴孩的契丹妇人想过巷,领头的狸二娘只拦了拦她的胳膊:“姐姐别急,东城的房子还没盖好呢,再等等吧。”见妇人眼里泛泪,她悄悄往对方袖里塞了块饼,低声道,“夜里从后墙根走,那边的狗不咬人。”
可这“规矩”在萧骨眼里却成了软弱。他骑着马巡视到北巷口时,正撞见狸二娘放走个挑着药箱的郎中,当即勒住缰绳骂道:“萧巧儿养的都是些废物!连条狗都看不住?”他摘下腰间的狼牙棒,照着最近的木栏狠狠砸下去,木屑纷飞中,几个夜狸子吓得缩了缩脖子,却没人真的上前拦人。
张茂在一旁煽风点火:“萧头领别气坏了身子,有些人啊,怕是早就惦记着投效李星群了。”他朝自己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个汉子拖来个披头散发的妇人——正是昨夜从后墙根溜走,却被张茂的人抓回来的。
“给我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