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敬夫坐在马车上,照料他的是李兆林,如同蚂蚁搬家的队伍,那辆马车边上伴随第二支队的指战员们。他中弹了,李兆林将他抱在自己怀中,用身体作为他的支架。
气氛较为欢快,是打了胜仗之后应该有的模样,对于受伤的赵敬夫,那些认识他的人脸上没有坦露多少悲伤,因为他们见过的死人太多了。
如果受伤一个、牺牲一个就悲伤,那么他们的眼泪早就随着国土沦丧、战友离去而流干。
赵敬夫说话了:“总指挥,我对不起组织,没把同志们带好。”
“哎呀!”
李兆林语气轻快的说:“打仗嘛!哪儿有不死人的,等你把伤养好喽,咱们再继续,当年李自成被打的只剩下一十三骑,不照样东山再起灭亡明朝。
咱们啊~~~”
左右环视几眼,李兆林寻找到总指挥部警卫团的人:“咱们还有二十多号战友,冯指挥派人寻到他们了,一个都没少,加上妇女团的同志,都有四五十位好同志。
你瞧,咱们比当年李自成的人还多,三千越甲可吞吴,你这样就很没志气。”
“我没志气啦!”
“谁说的,我们抗联谁没志气,没志气就不是抗联啦!”
赵敬夫艰难的往李兆林身上靠了靠,对方一只手死死摁住他的腹部,两个手指头包裹纱布堵住腹部的枪眼。现在的赵敬夫很悲伤,不是因为他中弹,也不是他即将去寻找在另一个时空的战友们,他想看看,再看看那些熟悉的、陌生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人。
随后,他将目光放在静静流淌的伊图里河。
“陈雷呢?”
“他在后方,咱们之后去找他。”
“你别骗我,他是不是和冷云一样都牺牲了?”
李兆林温和一笑:“怎么会,我为啥要骗你。”
“那就好、那就好。”
心里稍微舒服些,赵敬夫和陈雷、冷云都是在桦川读书时认识的,在同一位老师的介绍下加入组织。冷云在乌斯浑河和其他七名女同志不愿被俘而投江,史称‘八女投江’。
眯瞪了一小会儿,忽然眼中有了生气,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病色的脸上露出笑容。
那是他的青葱岁月,作为前半生几乎一半时间都生活在沦丧国土上的青年,他今年才二十四岁,年轻的不像话。同样,也在父母长辈、师长同学‘不像话’中,殴打了一顿亲日派的学校老师,被开除学籍后,弃笔从戎奔赴战场。
他迷糊了,看见那静静流淌的伊图里河说:“松花江,这到松花江了?”
“对啊~~~”
李兆林顺着他的话头说:“到松花江了,咱回老家了。”
“我家在松花江上,真的在松花江上。”
“嗯。”
歌声轻轻回荡在李兆林耳边。
赵敬夫喃喃唱着:“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九一八、九一八······”
这首由从未到过东北的作者谱写的歌曲,静静回荡在东北的土地上,余音环绕在中国的疆域。
抱着赵敬夫,李兆林跟着哼哼,周围的战士们也跟着哼唱,在一曲未毕之时,合唱声中少了一道,剩下的人将这首歌唱完。
一首歌之后,队伍沉寂了起来。
如同蚂蚁搬家的队伍抵达伊图里河村,马车在村口停下,李兆林将怀中的人轻轻放下,好像对方只是睡着一样,生怕力道大了将他惊醒过来。
冯志刚在安排战士们驻地宿营,村子里很是忙碌,当地的老百姓躲在家中,少有人出面,他们对于抗联并不熟悉,为数不多的群众借出屋子安置伤员,干部们只能挨家挨户敲门,商量能不能借一下屋子或者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