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给谁的药?”秦沐歌问道。
“回王妃,是给赵校尉的。他前两日巡城时追捕毛贼,不小心扭伤了脚踝,有些肿痛,府医开了活血化瘀的方子。”侍卫恭敬答道。
秦沐歌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碗深褐色的汤药上,那丝若有若无的甜腻气息似乎更明显了些。她心中起疑,开口道:“把药给我看看。”
侍卫依言将药碗递上。秦沐歌接过,凑近鼻尖仔细嗅了嗅。除了正常的药材味道,那丝甜腻气息虽然极淡,却真实存在。她眼神一凝,这味道……似乎是“蜜陀僧”?“蜜陀僧”本身并非剧毒,甚至在某些外用膏药中有收敛生肌之效,但其性黏滞,若内服,尤其是与某些活血药材同用,反而可能阻碍气血运行,加重瘀滞,于扭伤恢复极为不利。府医绝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这药是谁抓的?谁熬的?”秦沐歌沉声问道。
侍卫见王妃神色严肃,不敢怠慢,忙道:“药是府医开的方子,药房抓的,是……是厨房新来的帮工阿福熬的。”
就在这时,明明从旁边的抄手游廊跑了过来,他刚刚结束午后的静坐练习,小脸红扑扑的。他跑到秦沐歌身边,也嗅了嗅空气中的药味,小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扯了扯秦沐歌的衣袖,小声道:“娘亲,这个药……味道不对,有点甜甜的,闻着不舒服。”
连明明都察觉到了!秦沐歌心中更笃定了几分。她安抚地摸了摸明儿的头,对那侍卫道:“这药先不要给赵校尉喝。去把熬药的阿福叫来,再把府医和药房的管事也请来。”
很快,相关人等都被带到了秦沐歌面前。熬药的帮工阿福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面对王妃的询问,吓得脸色发白,磕磕巴巴地说自己完全是按照药方和管事教的步骤熬的,绝没有乱加东西。
府医和药房管事检查了药渣和剩余的药材,都确认没有问题。
秦沐歌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熬药的药罐上。那是一个普通的陶制药罐,看起来并无异常。她拿起药罐,仔细检查罐壁和罐底,忽然,在罐底内侧靠近边缘的地方,发现了一些极细微的、尚未完全溶解的淡黄色结晶残留。
她用银簪小心翼翼地将那点残留刮下一点,放在鼻尖一闻,那甜腻的气息顿时清晰起来——正是“蜜陀僧”!
“问题出在这个药罐上。”秦沐歌冷声道,“有人提前在药罐内壁涂抹了蜜陀僧粉末,遇热后会慢慢溶解渗入药中。虽然量不大,但日积月累,足以延误伤势,甚至留下隐患。”
众人闻言,皆是大惊失色。府医更是冷汗涔涔,连呼疏忽。
秦沐歌立刻下令彻查所有药罐及厨房用具,并严加盘问近日接触过这些物品的人员。虽然一时未能查出是谁做的手脚,但这次事件无疑给王府的防卫再次敲响了警钟。敌人的手段,竟然已经渗透到了如此细微日常之处!这次是无关紧要的“蜜陀僧”,下次又会是什么?
明明一直安静地站在母亲身边,看着大人们紧张地排查,他悄悄拉了拉秦沐歌的手,仰起小脸,眼神清澈而坚定:“娘亲,明儿的鼻子,是不是可以帮上忙?”
秦沐歌看着儿子,心中百感交集。她既欣慰于他的敏锐和善良,又心疼他如此年幼便要接触这些阴暗。她蹲下身,认真地看着他:“明儿很厉害,帮娘亲发现了问题。但是,这些事情有大人们去处理,明儿最重要的任务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学习,平安快乐地长大,知道吗?”
明明似懂非懂,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是夜,秦沐歌将日间宫中所得信息与府中发生的“药罐事件”联系起来,心中愈发沉重。敌人的触角无所不在,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必须更加小心,不仅要护好孩子们,也要守住这七王府,成为萧璟最稳固的后方。而明明那非凡的辨药之能,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中,究竟是福是祸?她该如何引导,才能让这份天赋成为他未来的助力,而非催命的符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