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渡的血腥气被凛冽的北风撕扯着,散入铅灰色的苍穹。车轮碾过被血与雪浸透的泥泞官道,发出沉闷而滞涩的声响,仿佛承载着过于沉重的哀伤与未散的杀机。秦沐歌靠在第一辆马车冰冷加厚的厢壁上,怀中是哭累后沉沉睡去的明明。小家伙即便在梦中,小手也紧紧攥着她的衣襟,长睫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小脸残留着惊惧的苍白。
车厢内弥漫着金疮药、血腥气和“迷瘴烟”残余的辛辣混合的复杂气味。叶轻雪坐在对面,正小心翼翼地为一个手臂中箭的暗卫重新包扎伤口。她的动作麻利而沉稳,但眼底的疲惫和尚未散尽的惊悸,如同车窗外呼啸的寒风,无法掩藏。
“王妃,”叶轻雪处理完伤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墨夜大哥的脉象…还是太弱了。寒气入骨,失血过多,心脉全靠您的金针和参汤吊着。这样颠簸下去…怕是…”她没再说下去,眼中满是忧虑。
秦沐歌的目光投向车帘缝隙外。赵锋派出的十名精锐骑兵,如同沉默的钢铁壁垒,护卫在车队前后。他们甲胄上残留着激战的痕迹,神情肃杀,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官道两旁收割后显得无比空旷寂寥的原野。这份保护,是赵锋能给予的最大诚意,也是他们此刻穿越这片危险区域唯一的屏障。
“我知道。”秦沐歌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近乎冰冷。她伸出手,隔着厚厚的棉被,轻轻搭在墨夜躺卧方向的车厢壁。那个沉默忠诚的身影,此刻正气息奄奄地躺在后面的马车里,每一次颠簸都像是在消耗他仅存的生命力。“但留在黑水渡是死路。只有动起来,才有生机。赵校尉的人会护送我们到下一个大镇‘青阳驿’,那里有驻军医官和相对安全的驿站。到了那里,再为墨夜仔细诊治。”
她收回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昨夜搭脉时感受到的微弱搏动。周肃用生命换来的这条生路,墨夜用命带回的情报,她必须守住!为了他们,为了萧璟,也为了腹中这个在惊涛骇浪中顽强生长的孩子。掌心下意识地覆上小腹,那里似乎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回应,带着新生命懵懂的安抚。
“姐姐,你也歇歇吧。”叶轻雪看着秦沐歌苍白如纸的脸色和眼下深重的青影,心疼地递过水囊,“你怀着身子,又一夜担惊受怕…”
秦沐歌接过水囊,抿了一口微凉的清水,强行压下喉间翻涌的恶心感。疲惫如同潮水般侵蚀着她的四肢百骸,但精神却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我没事。”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只剩下沉静的决然,“轻雪,把药箱里那个青色瓷瓶给我。”
叶轻雪依言找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青瓷瓶。秦沐歌拔开软木塞,倒出两粒散发着清冽薄荷香气的褐色药丸,自己服下一粒,另一粒递给叶轻雪:“含在舌下,提神醒脑,驱散‘迷瘴烟’余毒。接下来,不能有丝毫松懈。”
药丸入口,一股清凉直冲囟门,混沌的头脑顿时清醒了几分。姐妹俩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坚韧。
车队在沉默与警惕中前行了大半日。日头西斜,将官道旁光秃秃的树干拉出长长的、扭曲的影子,更添几分萧瑟。前方,官道开始收窄,蜿蜒进入一片低矮的丘陵地带。两侧山丘虽不高,但怪石嶙峋,枯草丛生,极易藏匿。
护卫的骑兵统领,一个名叫张铁柱的黝黑汉子,勒马靠近秦沐歌的马车车窗,隔着帘子低声道:“王妃,前面是‘野狐岭’,地势复杂,常有流寇出没。过了这片岭子,再行二十里便是青阳驿了。请王妃示下,是否加速通过?”
秦沐歌掀开车帘一角,锐利的目光扫过前方那片在暮色中显得愈发阴森的丘陵。石牌在锦囊中安安静静,但直觉告诉她,危险并未远离。“传令,保持速度,队形收紧!弓弩上弦,刀不离手!斥候前出百丈探查!有任何异动,立刻示警!”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护卫耳中。
“遵命!”张铁柱抱拳领命,立刻打马向前,低声传达命令。整个队伍的气氛瞬间绷紧,马蹄声和车轮声似乎都刻意压低了,只有兵刃出鞘和弓弩上弦的细微金属摩擦声,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