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个漆黑的石洞里。
还没等我睁开眼睛看看我娘,就被一只大手粗暴的拎走。
阿兄说,这里的讙从不知道爹娘是谁,幼讙生下来就会被朱厌扔到这个洞里统一饲养。
照负责顾我们的是几只雌讙,我们叫她们姨娘。她们的眼神总是很疲惫,身上也常常带着伤,但她们从不抱怨,只是温柔的将我们搂进怀中取暖,用干瘪的乳房喂养我们。
我从小就知道,活着是一件很艰难的事。
相柳是这里的主宰,朱厌是我们的看守者,也是我们的噩梦。
朱厌从不把我们当成异兽,只拿我们当饲养场里的牲畜。
它不喜欢听到我们的声音,如果被踩断脊椎时叫出声,或是被拔掉尾巴时求饶,那它一定会皱着眉头将我们的皮毛生生剥下来。
相柳更可怕。
它很少露面,但每次出现,都会毫不犹豫的吞噬无数同伴。
这样的日子,听姨娘们说已经过了不知道几百年。
不过,我们并不绝望。
我们从小听着一个故事长大——
两百年前,族里出了一个天才,叫十三。
他是几百年来唯一一只逃出去的讙。
据说,全族拼尽全力掩护他离开。他的姐姐为了保护他,被相柳丢进毒沼,哀嚎了三天三夜才死。
那一次,暴怒的相柳将族人吞噬了大半,余下的也被朱厌折磨的不成样子。
但,讙一族从此有了希望。
“他是几百年来最聪明的孩子。”老讙们总是这样告诉我们,“他是族里的希望,等他找到办法,就会回来救我们了。”
我们这些幼崽就在这样的希望里一天天长大。
那个清晨,空气里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那只雌讙已经哀嚎了整整五天,终于在第六天破晓时分,把幼崽生了下来——小小的,软软的,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像只死掉的小鹿。
朱厌皱着眉头走进来,一把抓起幼崽:“没用的东西,该烂在泥沼里做养料。”
雌讙虚弱地爬过来,颤抖着伏在朱厌脚下:“求求您…把它留给我…它能活的…能活的…”
朱厌最烦听到讙求饶。它烦躁的把幼崽丢在地上,抬脚便要直接踩碎。
“不要!”雌讙疯了似的扑上去,尖利的獠牙不断撕扯朱厌的小腿。
可这样的攻击对朱厌来说,可笑的很。
绝望中——她说出了十三的秘密,换取幼崽的命。
当年十三逃走前,和族人约定好了留下线索的方法,无论相柳的带我们搬迁到哪里,他都可以寻到。
可现在,幼崽和雌讙被一脚踩成了渣子,相柳暴怒之下将当年参与过的讙全部虐杀,最重要的是——
留下的消息被朱厌毁了,那个叫十三的族人,再也没办法找到我们了。
从那以后,族里的讙所剩无几,朱厌逼迫我们疯狂交配,生更多的幼崽,填补空缺。
我们活得像牲畜,连死亡都成了一种奢望。
阿兄还没成年,也被朱厌捉走,他和一个姨娘被关在交配笼里整整十天。
我成了幼崽洞里最大的孩子,我想,下一个就是我了吧。
直到那一天——
无尽的恐惧突然笼罩了整个山林。
朱厌把我攥在手里问我那是什么,可我不知道。
后来相柳疯了。
它疯狂地吞噬族人,毒沼翻涌,黑雾弥漫。
我们都缩在洞穴里,瑟瑟发抖,等待未知的死亡降临。
可就在这时,一只白色的讙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站在洞口,逆着光,身形修长而挺拔。
“别怕。”他说,“一切都结束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